马车里有人!
路赢想都没想就剥开暗卫,直接冲了过去,然而在靠近马车前的陡壁时,谢隼将他一把拉住∶“不得贸然过去,如今马车尚能保持平衡,若是一点不慎就得车毁人亡。我们从长计议。”
“再从长计议人都死了!”
路赢说完,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堂妹一个小姑娘要是听到什么“死”的话恐怕会被吓得更厉害。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马车摇晃得幅度变大。
路赢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语一柔∶“别怕别怕,别乱动,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马车里的人倒也听话,除了依旧嘤嘤呜呜地不停哭,也没有再妄动,以至于马车又平平稳稳地悬在树干上。
可,正当路赢暂时放下胸中大石之时,一道清脆刺耳的“咔嚓”声让他的心头如被钝器击中。
那是车辙之下树干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马车猛然一坠!
几乎是同一时刻,路赢如离弦弓箭般直冲了过去,扒住了马车的后壁。
正要往下掉时,马车又一阵巨颤。
浓尘飞雾之中,路赢只觉得手腕一紧,堪堪回头望了一眼,是谢隼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与此同时几名黑影暗卫也飞扑过来。
就是这样千钧一发之际,马车竟然又在悬崖边稳住。
路赢趁机会一只手扒拉开马车后门∶“堂妹,堂妹别怕,别怕,抓住堂兄的手就可……”
路赢突然止了声,看着紧紧抱住车柱的一个蒙眼老头,拧紧眉头∶“你哪位?我堂妹呢?!”
那老头依旧嘤嘤呜呜不停摇头,声音越听越像小姑娘似的。
管他是谁,先救人!
路赢伸手环住老头的脖子,用力往身前一带,结果使了全身的劲也没能将人提起来,垂眸一看,是老头还死死地抱着车柱。
路赢急道∶“快把手松开,不然都得死!”
那老头又被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松开手。下一刻,路赢狠狠踢向马车壁,同时借力将老头往上一扔。
老头是得救了,可谁知他的身体却被一股猛力所牵扯径直往下——原来是方才扒住车壁之时,被木板勾住了衣摆。
速度快得他甚至没有机会自救。
这力道足以让他坠入悬崖!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他脑海中已如走马灯般回忆了前世今生。
他沿着石壁往下滑,忽然停住。然后掀起眼皮,看着仍旧将他拉住的谢隼。他心如明镜似的,知道这样下去谁也活不了。
他松开了指尖,谢隼却牢牢将他攥住,声音几近颤抖∶
“路栩安,你在想什么!”
路赢平静地看着谢隼,等他放手。
谢隼向来冷静,凡事总是能设想周全,运筹帷幄,即使涉险也总会留有后手。
谢隼是很好,但也没好到可以和他去死,况且他还是皇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当……
“殿下,不可!”
在一阵惊呼声中,路赢骤然坠落,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在那双不断放大的瞳孔中,是谢隼近在咫尺的脸。
……
路晓凤猛地睁开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环顾四周,雕栏画栋,绫罗帐幔,还有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的楚廷风。
“猜得没错,正是本大人冒着危险将你从歹徒手中救下。本大人虽然秉承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但你既然想知道,本大人也不会吝啬将事实告诉你。”
路晓凤女扮男装,不想露了马脚,于是低头走到楚廷风跟前拱了拱手,便步出了房门。
楚廷风气急败坏!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将他这个大周天骄放在眼里的人。
他倒想看看这究竟是哪家府上教出的小丫头,能视若无睹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辉。
楚廷风轻轻一笑∶“你一个小丫头虽是扮成了男子,但夜里行走终究是不安全的,还是让本大人送你回去吧。”
楚廷风太过执着,路晓凤也实在没理由拒绝,但有人跟着又不能直接回府,于是便领着楚廷风在大街上走了三圈。
中途,她也想过去玉绣坊的,可楚廷风都看出来她女扮男装,也不敢再暴露出“毕天天”的身份其实是个女的。
但她转念一想,既然都认出她是女的了,怎么又……路晓凤暗中瞪了楚廷风一眼,果然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楚廷风负手前行,昂首望月,淡淡道∶“断了念想吧,普天之下除了公主,还没有谁能配得上本大人。”
路晓凤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连眼神都不想多给楚廷风一个,正想干脆眼不见为净溜之大吉之时,却见不远处连天的火把接连而来,为首的人正是一脸焦急的路管家。
路管家皱成川字的眉心舒展了一瞬∶“幸好找到堂小姐了,快快……继续找大公子!”
“堂兄怎么了?”
“大公子今日去了国子监考试,直到秋试结束了,二公子都没见到人出来。后来进国子监一打听,说大公子最早交了试卷离开,可是大公子至今都没有回府!”
闻言,路晓凤隐约回想起方才噩梦中场景,突然心悸得难以抑制。
断断续续的梦中,路赢遇到了危险,生命危在旦夕。
不过终归是梦,是梦就是反的。
路晓凤不敢再细想,只是安慰自己堂兄他并不是傻子,凡事都能化险为夷顺利解决。
“青华在哪儿?”路晓凤问。
“从清晨起就一直没见到人!”
难道是因为自己失踪了,青华将消息告诉给了路赢,路赢或许现在正在四处找自己,才没有回府上。
青华应当是与他在一起的。路晓凤这样想着,心里倒是舒畅了些许∶“应该没事的……大伯和伯娘想必急坏了,我得回去一趟,另外你让人沿街叫喊说堂小姐找到了。”
路管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吩咐下去了,又道∶“老爷和二公子眼下不在府上,他们去找国子监祭酒大人了。”
听到“祭酒大人”四个字,背负双手举头望月的楚廷风这才舍得垂下眼皮,淡淡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