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向来是京城的达官贵人来往之处,而今日那二楼竟被自称江南来的陆商人豪掷重金包下。
只不过,陆商人并非请人吃喝,而是神情严肃地盯着一盘棋局,直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舒展眉目,恍然大悟道∶“张大人的这步棋可真是妙哉啊。”
“哈哈哈……”
陆商人淡淡抬起眼眸,望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眼前人——这不是别人,正是从乌成泰案中受惠,才从江南调进京城入驻内阁的大学士张迢。
陆商人垂眸将目光落回棋盘,早已猜透张迢下一步棋的他,恰恰又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了张迢的包围之中。
果不其然,浑厚的笑声再度从头顶上方传来。
刚拿起棋子的陆商人只得将棋放了回去,含笑摇头∶“在江南时便听张大人善下棋,今日当真是见识到了。”
张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一招是从松州顾知府那儿学来的,”
“顾知府?难不成是袁府的乘龙快婿顾书书?”陆商人沏了一杯茶后,又端起一盘精致的糕点递了过去∶“江南采薇观的荷花糕。”
张迢盯了陆商人一眼,且不说知晓他最爱的糕点,采薇观向来只采七月荷做荷花糕,若是从江南采买,也得八月中旬才能送至京城,而眼下不过七月中旬,看来确实是用了心思。
张迢并未接过,只是点点头∶“顾书书那人是棋痴,可是非我们能比的,据说啊他府上还养着棋士,可是日夜陪着下棋。”
既从张迢口中听到“我们”二字,陆商人微乎其微地一笑,正欲开口,却又听张迢道∶“你今日邀本官出来,可不是下棋吃糕点这么简单吧?大周律例规定,官商不得勾结,你的生意本官可帮不了,今日之后也别再找人约本官了。”
一句话又将陆商人拒之千里。陆商人笑了笑∶“大周律例又没规定官商不能下棋。张大人为官清廉自然不想落人口实,而陆某又只是瞻仰张大人的棋艺久矣,陆某与张大人可是敞亮得很,我们在这望月楼靠栏而坐,只要将这竹帘子打开,做什么都能被过往百姓看得清清楚楚,而不会像某些官员……”
说着,目光不自觉地流向对面那间酒楼,张迢顺着陆商人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双目微瞪。
“陆某初到京城不久,便见着京城最近查出不少贪官污吏来,这御史台近来想必也是够忙的。”陆商人抬手遥遥一指∶“张大人,你看那房里的是不是……”
未等陆商人将话说完,张迢已然起身,在侍卫的簇拥下焦急出了望月楼。
陆商人起身轻轻卷起竹帘,目送张迢坐上了马车,喃呢了一句∶“看来也够得他忙活了。”
放下竹帘之前,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于好奇地凭栏探出身子,随后微微一挑眉梢。
不远处,楚廷风又在扶老妇人过马路了。
下一瞬,陆商人步下楼梯出了望月楼,此刻,楚廷风已翻身上马,正昂首挺胸地从面前经过。
陆商人快步追上前去∶“见过楚大人,在下是江南来的陆商人。”
……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陆商人已经实在忍受不住楚廷风的鼻孔说话,因此草草告辞走回了自家的马车。
谁知刚打开车门,又见里面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周疍微勾唇角∶“兄长,忙完了?”
“谁是你兄长。”
周疍顿了顿∶“是我大意了,也似乎一直叫错了称呼,应当是大舅子才对。”
一听周疍扯这些,路赢简直头疼,随即转移话题道∶“可是收到曹氏的信了?”
数月前,路赢从乌成泰的口中得知那封书信本是伪造,于是首先想到了松州的顾书书,毕竟顾书书此前与路悯甚是熟稔,会不会就是顾书书仿造了那封信,害得他们路家蒙受不白之冤?
所以,在得知袁琳琅的乳娘曹氏要前往松州之际,便派人以袁陵的名义让她好好监视顾书书,将所知所见时不时地写信回来。
“我的人拦截到曹氏的信,不过信中都是些琐事,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周疍将信递给路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路家出殡那日顾书书的笑容来,又隐隐约约有一点思绪,但旋即被路赢打断∶“我听说半月前樊长胜便率兵离京前往平峡关支援了,我本以为你也要同去的,怎么回事?”
周疍枕着双手靠在车壁上∶“内阁那群老头不想再看我周家有人出人头地,留京大半年也不许我再回山北。不过也好,也方便做些事。大舅子,张迢那儿怎么样了?”
正在卸掉乔装的路赢,偏头看他∶“乌成泰曾说,张迢与刘康年同为五皇子的党羽,可二人多年不对付,如今却因被调来京城不得不与刘康年同朝为官。前些日子张迢做局让刘康年的买卖泡汤,今日让张迢亲眼看见刘康年与御史台的人见面,看来五皇子那儿又得有一片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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