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过后,唐汉在一名太监的陪同下,再次入宫。与昨日不同的是,身旁这位太监并非寻常太监,而是号称当朝权力“铁三角”之一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俗称“冯大伴”。
作为毫无争议的大太监,冯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公开露面了,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但从来无人会怀疑,他对整个宦官集团的掌控力。
比如陆丙,作为集团二当家,素来巴结内阁次辅严嵩大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敢不将集团一把手冯保放在眼里,更无论内阁首辅张居正。
事实上,这个神秘人口中很难被人操控的老狐狸,一旦对上冯保,那叫一个毕恭毕敬。他将局势看得很清楚,心里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妄图在明面上挑战“铁三角”秩序的人,下场绝对是凄凄惨惨戚戚。
更何况,冯保本身手段之辛辣,足以令任何太监胆寒。
就连唐汉,当看到居然是冯保亲自领着自己入宫时,都免不了有些受宠若惊。须知,资料库显示,对于“铁三角”,小皇帝最畏惧的既非李太后也非张首辅,而是这位冯大伴。
万历刚登基的时候,仍然是孩童心性,时常与宫中的小宦官们玩耍。可每当冯保出现,他便立即正襟危坐,还带点讨好地打招呼“大伴来了”。
而冯保则竟真的以万历监护人自居,不仅敢于当面指责小皇帝,甚至还倚仗李太后的威严,多次威胁小皇帝,要将他的不端行为在太后面前告发,因此将万历拿捏得死死的。
从动机来看,冯保其实称得上忠心耿耿,尤其是在先皇刚刚驾崩、李太后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之时,正是冯保挺身而出,联合张居正等人巩固了万历的皇帝位。他对万历的严苛,也是根源于李太后对儿子的严厉管教,将之不折不扣执行。
然而,随着万历年岁渐长,冯保的出发点好不好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反倒是管教过程令小皇帝越来越反感,祸根也越埋越深。
直到万历八年那场夜宴闹剧,冯保习惯性地将之告发,少年天子受到李太后前所未有的重罚。自此开始,从前对张居正和冯保保留的些许感激,全数转化为忌恨。
但此时,冯保正是如日中天,甚至成为李太后之外,内阁首辅张居正唯一要巴结之人。因此,当这位冯大伴,亲身出来迎接唐汉这样的小卡拉米时,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不过,眼下同为太后的人,唐汉心中猜测,可能是李太后授意冯保前来,说不定还有些话要交代。可已然行至中途,距离乾清宫也没剩多远,冯保依然一言不发,搞得唐汉也有些尴尬。
蓦然,冯保停下脚步,转身直直盯着唐汉。正当后者一头雾水、正组织语言准备询问时,这位权倾天下的大太监悍然出手了!
只用一招,当那股阴柔至极又沛然莫御的怪异真气袭来时,唐汉便已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葵花宝典’的作者,所谓前朝太监,是不是眼前这位冯大伴可待商榷,但一定不会是陆丙。无他,差距太明显了!”
快速绝伦的身影仿佛化为一个个分身一般,将唐汉团团围住。纵横交错的内劲,在断去对手退路的同时,如无数根锋利的银针,重重叠叠,无孔不入,足以令任何高手进退维谷。
唐汉的实控人当然直接切换成了赵匡胤,此刻,强如宋太祖,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被动之中,更敏锐地察觉到,在速度方面,冯保绝对强于自己。
催至顶峰的“盘龙诀”,在唐汉周身凝成厚实罡气,堪堪抵御“银针”侵袭。但冯保显然技不止此,手中倏然又多出一根长鞭,真气抖动之下,可硬可软,轨迹难寻,时而如利刃洞穿罡气,时而若蛟龙卷起飓风,风中布满的银针在气流加持下,更显无双锋锐,令唐汉腾挪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
“好对手!”
危机临身,赵匡胤不惧反喜。因入宫而没有带上绣春刀的他,双手翻飞之时,左右同催风雷之势,隐约可见盘龙蜿蜒而起,以不可一世的傲然姿态,猛然冲击飓风蛟龙!
盘龙会蛟龙,强烈的气流横扫周遭,也彻底打破了冯保原先布下的场域。双方毫无花哨地硬碰硬对了一掌,随即各自往后退跌。当站稳时,唐汉似乎多退了半步,胜负也见分晓。
“英雄出少年,咱家输了。”半晌后,冯保率先开口。
唐汉颔首致意:“岂敢?应是晚辈稍逊半筹。”
冯保轻轻抬起自己的右脚,重新放下时,坚硬的青石砖竟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缝,而后更全面皲裂开来。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碰上了一力降十会,最终结果表明,武者之争,依然是力强者胜,咱家败得心服口服。尤其以你如今的年纪,就已登峰造极,将来成就,恐怕连震古烁今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了。”
唐汉汗颜道:“公公真是折煞小子了,武功一道,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简直是千难万难。在这方面,下官只求能够护身退敌。身为人臣,最要紧的,还是好好替皇上、太后办差。”
冯保发出一阵长笑,嘉许地对着唐汉点点头:“说得好,咱家已经很久没碰到过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了,无怪乎太后娘娘如此看重你,皇上还钦点你担任内卫总教习。重新认识一下,咱家冯保。”
唐汉不卑不亢地拱手回礼:“下官唐汉。”
冯保点了点头道:“你既身怀此等绝艺,当然担得起大闹东厂的后果。这桩事,就到此为止。”
唐汉有些心虚道:“多谢公公不予追究。嘿嘿,下官也是一时上脑,如今想来,实在太过鲁莽了。”
冯保轻笑道:“咱家和你是自己人,就不用这些虚言套话啦。你哪里是鲁莽,分明就是谋定后动,顺势而为,想要闹一出风波,加速让自己被赶出京城,对吧?”
唐汉颇有些惫懒地说道:“公公说是怎样就是怎样,反正下官是不会承认的。”
冯保乐道:“不错不错,传闻果然当不得真。从前京城里那个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唐汉,竟是骗过了所有人。呵呵,这趟出海,替朝廷逼出了一名英才的真面目,咱家只能说一个字,值!”
唐汉还待谦虚几句时,冯保突然正色道:“唐汉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