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开门,屋中一片死寂,羽奕幽深的眼眸定定看向太医,太医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他只得硬着头皮将实情说出来。
一样的诊断,一样的话语,他已经听过一遍,又是一个庸医,他还要去,他还得去找太医来。
羽奕麻木的迈出脚步,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极细微的声音传来,她在唤他,那声音极其微弱,但在这格外安静的屋中又是那样清晰。
“王……爷……”
羽奕快步走至床榻旁,她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呢喃的正是在唤她。
“我在。”他想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他在这里,可那手上惨不忍睹,他怕一碰就碎了。
“王爷……笑起来……好看……”
“别说话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湿润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上,真奇怪,她怎么梦到王爷哭了,这真不该,她应该梦到的是笑着的王爷。
脸颊上的泪滴顺着流到脖颈处,冰冰凉凉的,这感觉这么这般真实。
她抬起迷蒙的双眼,眼前人已看不太清晰,隐约有一个轮廓。
真讨厌,她的梦里为什么还不能将他看清呢,她想伸手去触碰,可是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也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眼前的人在说着什么,她也听不清,耳中嗡嗡的,像是要炸开锅般,吵的人头疼。
羽奕看着她痛苦麻木的神情,恍才回过神来般,“太医,太医呢。”然而屋中只剩他们二人,其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珠珠,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叫太医来,你一定会好的。”
眼前的模糊身影又不见了,即使是模糊的也不愿在她梦里多呆一会儿吗,视线逐渐模糊,她缓缓闭上眼,这次睡着,她要梦到好多她想见到的人。
太医被拉来再次给白夜秋诊脉,羽奕看着太医连连摇头,“她怎么样了?她方才醒了。”
老太医连连摇头,“诶,她的时间不多了,还请裕王殿下节哀。”他被这般匆忙的抓来给这名女子看病,想来应该是对裕王殿下颇为重要之人,但他也无能为力,失血过多,甚至还被割去血肉,能撑到现在都已经是奇迹了。
时日不多,又是时日不多。
“够了,你们下去吧。”
所有人都依言退出房门,屋中又只剩他们二人。
羽奕踱步走至床榻旁,方才还半睁着眼的人此时已紧闭双眼,仿佛不会再醒过来一般。
静默半晌,他豁然起身,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死去,他还要去找大夫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轮弯月悄悄挂在树梢。
石头守在门口,王爷还没有回来,他瞧了瞧身后紧闭的房门,不由叹息一声,也不知白姑娘到底如何了,正想着要不要去查探一番,一股异香飘入鼻中,他晕乎乎的就这样躺倒在门前。
房门轻轻被推开,来人收起伞,又将房门合拢。
抬步走至床榻前,床榻上的人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停止那微弱的呼吸一般。
柳悦城叹了口气,她喃喃道:“我应该早些与你说的,只是看你整日那么快乐,我总想着,再多开心一些,再与你说,族长说的对,是我太心软,才害得你这般。”
她轻轻的抚着白夜秋的额头。
随后,便以手捏阵,口中念了什么,她的周身泛起了一层白光,那些白光丝丝缕缕的灌入白夜秋体内,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白夜秋的脸色慢慢有了一点血色。
白光渐渐散去,屋内又陷入一片暗淡,只有两盏烛火在隐隐跳动。
柳悦城看着呼吸慢慢变平稳的白夜秋,手指轻轻抚在她的脸上,她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床上的人似有所感应,她的脸颊轻轻的蹭了蹭她的手掌。
柳悦城看了看她,浅浅的笑了,“姐姐走了,你要好好的。”
银辉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屋内,显得十分宁静。
柳悦城撑开伞挡住这暗淡的月光,打开屋门。
羽奕本已抓了一个大夫,来的路上却见那隐蔽的方向散发着强烈的白光,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人带着大夫来,他自己则是飞奔到院落中。
“你是谁?”
那人抬起伞,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慢慢发出沙哑的声音,不疾不徐说道:“快去看看她吧。”
羽奕早已看到敞开的大门和躺倒在门口的石头,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忽听屋中传来几声咳嗽,是珠珠的——她醒了?
羽奕当即就要迈步进屋中,没走两步,他复又看向那慢慢走向门口的人,“老人家……”
那老妪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向门口踱步而去,她只是抬起她的手臂微微晃了晃,仿似再说“快去吧。”
羽奕看着那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再离他而去,她佝偻的背影是那么陌生且熟悉。
屋中又传来两声咳嗽,羽奕回神,忙又走到屋中。
屋中的温度好像没有那么冰冷,床上的人好像也有了丝生气,脸色不再是吓人的苍白,她的呼吸平稳,好像只是在熟睡一般。
“咳咳咳。”
他惊喜的看到白夜秋慢慢睁开双眼,她的眼中还有一丝雾气,但是逐渐变得清明,眼神也渐渐聚焦。
“王……爷?”她的声音还是很沙哑,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难以置信。
“是我,我在。”
“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拿。”走至桌前才发现茶水早已凉透,唤人去换一壶来,结果半晌无人应答,这才想到石头还晕在门外。
“冷水也好,我想喝水。”
“好,但是只能喝一点,我去给你烧一壶来。”
他将她扶起,将茶杯递到她嘴边。
她似乎呆怔了一会儿,转而又大口喝下。
冰冷的茶水像刀刃划过喉间,刺的生疼,但总算是缓解了干涸之意。
羽奕将她缓缓的放下,手背搁在一间物什之上。
他疑惑看去,猛然间想起什么,他给她盖好被子,轻声说道:“好好休息,我去烧壶水,再给你叫大夫来。”
羽奕快步走出房门,院中早已空空如也,追出院子,那个佝偻的身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怔怔的望着虚空,直到明昌带着大夫赶来,他才又回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