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羽奕来到无烟城已过了七八日,这期间,除了第一次到来时耶克尔族进攻了一次,便没再来过。
上次一战,耶克尔族损失惨重,这要归功于无烟城的地势和城墙。
况且我方援军已至,他们定也不会再次贸然攻城。
如今天气越发寒冷,天总是灰蒙蒙的,正午时分,乌云压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羽奕驻足在城墙之上,眺望远处。
从城墙之上能远远望到天际,视野开阔,是个绝佳之地。
“将军,您先去用饭吧,这里有士兵把守着。”
羽奕没有推辞,他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城楼。
回到营地,他的帐篷中,饭菜早已摆在他的桌前,他走到桌前坐下,眼前摆着一大碗饭,三个小菜再加一碗暖汤。
融融暖气从碗中冒出,起了一层烟雾。
他拾起筷子,筷子却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不知为何,总感觉心头闷闷,在这样寒冷的北境,他应该好好端起那一碗热汤,咕咚咕咚喝上两口,然后将饭菜都吃光,这样才有力气,抵御可能随时会来的袭击。
他强迫自己夹起一株青菜,如今的大多已经老去,要么就是被冻坏了,而他吃的却是要比普通士兵要好上许多。
士兵虽然都知道他一向是他们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可难免还是会将最好的给他。
他将菜放进嘴里,又刮了一口饭。
食不知味。
实在难以下咽,心口堵的难受,他索性放下碗筷,出了营帐。
这里的空气都是寒冷的,他深深吸了一口,直直灌入心肺,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忽然好想她,他知道,前有穷寇,他不该想这些,这些日子她也只是偶尔入梦。
他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想她,可为什么,今日就这么想起,他闭上眼,将她淡去心里某个角落,他想见她,想快点见到她,在此之前,他更应该做好该做的。
他唤来了士兵,让他去通知各位将军。
各位将军闻讯赶来,皆是不知发生了何事,皆穿戴好了战甲,以为是敌军来袭。
“这次叫大家来,是来商讨的,不必着急。”
众人听闻耶克尔军没有进犯,皆微微松了口气。
羽奕又说道:“如今我军粮草不济,不能坐以待毙,依靠着无烟城的城墙来消耗敌军,如今越城,梁城两座城池还在他们手上,多一日,城中百姓就受苦一日。”
闻将军上前道:“将军,老臣也是如是想的,只是耶克尔军必定驻扎在城外,若是我们直接杀出去,怕是要落入他们的囊中。”
余下将军纷纷点头称是,他们何尝没有想过将失地收回,一来耶克尔军在城外虎视眈眈,二来许多士兵身上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况且粮草不足。
实在是难。
“他们不来,一来是这无烟城的铜墙铁壁,二是经过上次一战,必是知道我方援军已到,不能轻易再来攻打。”羽奕指在沙盘中一处位置:“这儿是峡山关,两边是极高的悬崖峭壁,只中间凹陷可让人通行,也不过将将五人并排而过的距离,想必,他们早已在此地做好了埋伏。”
“必是摆了落石阵!”一个淳厚的声音响起。
羽奕抬头望去,正是楚将军,楚骁的父亲。
“没错。”羽奕颔首,视线重又落回沙盘中。
“所以今夜,需要一只精兵队随我先去破了这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万万不可啊!将军。”闻其岭急忙劝阻,“此去艰险万分,还是由老臣去!”
羽奕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我意已决,闻将军年事已高,我又如何能放心,况且,若是我不能回,这儿还需要闻将军安排大局。”他说的极为清淡语气却又不容人拒绝。
“将军慎言!”
各位将军脸上都带着忧愁,急急看向羽奕。
“现在需要商讨的,是制定一个更为详细的计划。”一直未说话的参将言长林也终于开口,不过他并未阻拦,也没有劝慰。
羽奕点了点头,又看着沙盘,双眼在沙盘上一一扫荡。
“将军,不如再从长计议,那耶克尔族未必就耐得住性子不来攻城啊!”楚将军还尤待劝阻。
“在这么等下去难免军心有所乱,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闻其岭也点头附和,不过他还是认为由羽奕去实在太危险了。
“身为将军,我自当有这般领悟,为了赤金,必须将越城和梁城收腹。”
其他人垂首,不再言语。
众人又开始讨论起具体的计划,一直到黄昏,营帐中都未有出入。
“将军,您还是吃一些吧,我看您中午都没吃几口。”罗卫将饭菜端来,看见他还埋头在书案前制定着计划,却也不能说什么。
羽奕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抬头伸展了一会儿肩膀。
罗卫立刻上前要给他按摩肩膀,被他挥开。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窗外还是灰蒙蒙的,看不出时间,他遂问罗卫“什么时辰了。”
“离子夜还有三个时辰了。”
羽奕点了点头,埋头吃饭,这次他吃的很快,饭菜几乎一扫而空。
吃完又立刻出了营帐与各个将军最后再详细确认一遍。
然后是部署,挑选精英,能与他一同去往峡山关。
“爷,我也去。”罗卫首当其冲站出来。
“好。”羽奕只简短的应了一声,又去挑选其他士兵。
“大家听好,这次一去九死一生,都给我打起精神,做好万全的准备,有不愿的,可以现在就站出来。”
“赤金男儿,不畏流血!”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群情激昂。
“赤金男儿,不畏流血!”
“赤金男儿,不畏流血!”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戟,各个面上一副英勇无畏的神情,坚定又果决。
“好。”羽奕将他们的脸庞一个一个看过去,眼中多了赞赏和欣慰,他大声道:“好,都是我赤金的好男儿!赤金有你们,定繁荣万世!”
“都去收拾好了,今夜子时与我一同出发。”
士兵有序散去,所谓收拾,不过是留一封家书或是什么物件,好留给家人做个纪念。
此时已过戌时一刻,羽奕也回到了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