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城今日格外晴朗,暖洋洋的阳光撒在人的身上,不禁想让人好好睡个午觉。
苏浙端起一杯茶浅抿一口,颇为闲适的望了望屋内摆设。
多为一些古玩字画,有些竟是已经失传的真迹。
“可总算把苏先生盼来了。”妖娆的一声响起,从门口款款走来一个人。
“方老板百忙之中还愿抽身见苏某,苏某自当感激。”苏浙当即起身,躬身行礼,颇为礼貌。
“苏老板快快坐下,跟奴家客气什么呢!”方立见苏浙行了个大礼,忙走至他身边将他按回原来的座位上。
然后自己则是坐在对面,托腮望着他。
被一个人这般直勾勾的盯着,苏浙只浅笑置之,他看向方立,才说明来意:“苏某还要多谢方老板相助了。”
“都说了苏先生不需与奴家客气,怎还越发生疏起来了。”他似是极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扭身拿起了茶壶又给苏浙续了一杯茶,“更何况,苏先生与奴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说这个,苏先生尝尝这茶,可是奴家亲自晒得呢。”
“方老板果真好雅兴。”苏浙从桌上翻了一只空茶杯,也替对方倒了一杯。
方立似乎很是高兴,他勾起嘴角,长长的狐狸眼眯起,眼尾勾起的一笔媚态毕显。
旋即方立开口道:“苏先生这次来,难道就只是口头道谢不成。”
“说来惭愧,此次前来,还需要方老板再帮苏某一个忙,当然,”他顿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卷书帛,继续说道:“这是谢礼。”
“苏先生可真是,又跟奴家客气了,有什么话吩咐下来就是了。”从苏浙手中接过书帛,略略翻开扫了一眼,又塞回自己的袖中。
从屋中出来,苏浙抬头,暖洋洋的光透过指缝照进瞳孔中,让他的瞳孔骤然缩小,闭上眼,街上的嘈杂声将他思绪拉回。
国舅家儿子为一青楼花魁与左相之子大相争夺,前者并失手将后者杀害,正可谓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然而在国舅爷的力保之下,国舅之子陈溥荣还是免于一死,然而左相又岂能善罢甘休,故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另其发配边疆,以儆效尤。
国舅管教不严,罚去城中庙中为左相四公子祈福一年。
而那位花魁娘子,霍乱人心,处以绞刑。
今日正是要流放陈溥荣去边疆的日子。
陈溥荣从邢狱大牢出来时,他的双手双脚被粗壮的镣铐铐住,形容比先前憔悴了许多。
陈溥荣却一副失神的模样,被两个衙役带着走了两步,“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自始至终,他只呢喃着这一句。
“哥哥!”陈婉婉推开阻拦她的人,冲到了陈溥荣面前。
他抬起涣散的双眼,视线慢慢聚焦在陈婉婉身上,眼中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般:“婉婉,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你去告诉父亲,我是被冤枉的。”
“快走。”衙役不耐烦的催促道,将陈溥荣又拉拽了几分,惹得他一个踉跄,好在身旁有两个衙役扶着,才有摔倒。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哥哥!”见自己哥哥被拉的脚步踉跄,手脚还都被铁链绑着,她顿时朝着那两个衙役怒吼。
其中一个衙役略微抬了抬手,做了个不成型的半礼,“见过陈大小姐,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将罪犯发配至边疆,还望陈大小姐不要怪罪。”
说着又要将陈溥荣拉走。
陈溥荣这时哪还肯走,听闻自己要被发配到边疆那种蛮荒之地,他当即使劲挣扎,祈求地看着陈婉婉,“婉婉,哥哥没有杀人,哥哥是被陷害的,你去跟父亲说,让他快来我,救我!”
陈溥荣的身形已被衙役拉走,他挣扎的身影还在远处望着她。
陈婉婉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拉走,耳边是各种指责声。
“国舅爷又怎么了,他儿子杀人就不犯法了吗?”
“这般嚣张,难怪杀人也不怕。”
“整日里什么事也不干,这下好了,犯了事了。”
“要我说,国舅一家就没有好东西,这位大小姐也。”
竟说到她头上了,她怒目瞪向说话之人,那人吓了一跳,退出了人群,不一会儿人群就轰然散开。
陈婉婉抬起头,往前方的人影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追了上去。
“哥哥!”
陈溥荣见她又追上来,眼中自是盛满希冀,他看着陈婉婉,期盼她能与他说,父亲会来救他的话。
陈婉婉确实也说了:“哥哥,父亲让我带话,让你好好的活着,总有一天……不久,不久父亲就会来救哥哥了。”
“真的吗!婉婉,你让父亲早些来,好不好!”陈溥荣的脸上洋溢出了许久未露出的笑容,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好,我一定带话给父亲。”
假的,自然是假的,父亲如今还要给那个死人祈福,真是可笑,堂堂国舅,竟然要给一个死人祈福!可她不能说,又不能看着哥哥这样消沉下去,她只能用这样简单的话语安抚他。
父亲虽不会舍弃哥哥,毕竟哥哥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可父亲从小就不看好哥哥,她曾让他好好做事,他偏不听,还惹出这般祸事,父亲又怎会为了哥哥而放弃陈家呢。
囚车缓缓驶离了赤金城,陈婉婉站在城门口,望着那远去的一小点。
往后必是不能再见了。
陈溥荣听了陈婉婉的话,也不像先前那么颓废,他满心期待着父亲能来救他。
这次回去,他一定要好好做事,再不沉迷酒色,好好的操持家爷,将陈家的荣耀延续下去。
可他等不到那天。
两日之后,陈溥荣死在了借宿的客栈中,状况惨烈,死不瞑目。
……
“恭喜爷!”
“没什么好恭喜的,这只不过,才刚头而已。”苏浙摆弄着手中的棋盘,头也不抬,神色极为认真。
“爷今日想吃什么?”丁九见自家少爷完成了复仇一步,却并不怎么高兴的模样,踟蹰着开口。
“不必了,今日没甚么胃口,你下去吧。”
“哦。”丁九摸了摸脑袋,还是遵从的退下了。
苏浙犹自摆弄着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