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夜秋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凤岚坐在石床边，担忧的看着她。
“我怎么了？”
凤岚和煦笑着，安抚她道：“公主只是最近灵力消耗太大，多休息会儿就会好的。”
白夜秋点了点头，忽的苦笑道，“岚族长不是说亡灵不会痛，没有感觉吗，为何我总是会感到疼呢？”
凤岚叹了口气，“亡灵确实没有知觉，可若是真疼起来，那是要比常人疼上数倍的，更遑论……”
更遑论是灵灭的时候，灵身碎裂，灵心彷如九重烈火般灼烧，那痛苦是更是千倍万倍的疼痛。
这也是亡灵术的代价。
凤岚看了眼白夜秋躺着的石床，还是闭了口。
好在白夜秋没有追问，她只是淡淡的点了头。
凤岚不由松了口气。
郡主的死是每个人都不愿提及的，更何况是公主。
“我去把我那舅舅带来，只是真的可以么？若他不是，岂不是被人发现了这儿？
不过，他知道我是亡灵，还对我用了凤凰花茎叶的汁，想来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吧。”
“这……老身与各位族人也都商量过，确实如此，世人都道我凤氏族人的血能药百病，却只有风族人知其缘因。”
“那他就是凤族之人了？可以带他来了？”白夜秋表情淡淡，像是只是在完成任务一般。
“有劳公主了，只是，公主最近灵力消耗太大，暂时还是不要再使用的好。”
白夜秋看着她，只道了句“知晓了。”还是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洞穴中。
凤岚望着空无一人的洞穴，只得暗自叹气。
白夜秋还是来了平城，她落在了一片海滩之上，此时夜幕降临，天黑沉沉的，就连月光也被厚厚的云层掩盖，光芒所剩无几。
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抱着伞，看着泛着幽幽光芒的海水。
许久以前，其实也不过三月，她与一人曾坐在这亭中，望着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听着海鸟悠然悦耳的叫声，迎面是带着海水味的咸咸的海风。
白夜秋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却什么也没闻到。
沿着海岸线，一直走一直走，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不远处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如往常般热闹非凡。
她上了案，在沿岸的栅栏上行走，一张纸张耷拉在栏杆上，是一张通缉令。
上面的画像却是她之前的扮相，面纱将她的脸捂的严严实实，这样又怎能看出呢。
她随手将纸张丢下，又走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来了。
穿着夜行衣，面上戴着面具，在黑夜里掩的极好。
“带我见你的主人。”
“是，公主。”那人与黑夜融入一体，靠着从街边传来的隐隐的灯火，才浅浅能看清他指的方向。
沿着长廊，绕过众人，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院前空旷，她竟不知平城还有这地方。
“公主。”凤松伦推开门，招呼着她进去。
跨进小院，她看着凤松伦，“你到底是何人？”
凤松伦浅浅一笑，“公主还是信不过我么。”
“你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地方呢，知道亡灵？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凤松伦听了她的疑惑，竟也思考起来，随即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白夜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凤松伦却是看着她，问道：“公主上次说的问，是问凤族之人吧？”
“是又如何？”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寻她们，她们都是我大晏的族人。”
“可她们都是亡灵。”
凤松伦却幽幽说起：“这些年，我忍辱负重，带着赤虺军东躲西藏，为的难道就是苟活于世吗，公主可去看看无烟城，赤金只会一味的掠夺，百姓民不聊生，每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够了。”话未说完，却被白夜秋打断。
“不够，公主，你现在不仅仅是你自己，你既是大晏的公主，理应背负起让百姓安居乐业的责任。”
白夜秋一把抓过凤松伦，毫不客气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让你住口听到了吗！”
凤松伦被她制住，看着他的眼珠泛出淡淡的猩红。
他没有退缩，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轻声说道：“公主，你入魔了。”
眉头微微皱起，白夜秋一把将他提起，带回了洞穴之中。
猛然将他跌落在地，白夜秋不再看众人惊诧的眼神，挥了挥衣袖又往那石洞中而去。
“二殿下……真的是你！”
身后传来一阵热忱的招呼声，她们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白夜秋都不想知道，耳朵里嘈杂无比，她捂住耳朵，可喧嚣声不减反增。
像是有什么要溢出一般。
“公主！”
她猛然回神，凤岚正一脸担忧。
白夜秋眨了眨眼，还有些无措，“何事？”
“公主，你怎么样？”耳畔是凤岚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边一般。
“我没事。”她恍惚道。
“公主……”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吧。”
凤岚还待说什么，看了看白夜秋，终究还是闭了嘴，正要起身出去。
“等等。”
“我的……坟在何处？”
凤岚回头，见白夜秋抱着膝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公主，您又何必去那儿呢？”
“告诉我。”
……
白夜秋终究还是再次来到了这里，山林之间，一座孤坟孤零零的立着。
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坟，都只有一个人。
她抬起手，呆立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
看着木碑上的她的名字，白夜秋却笑了，只是笑的十分的凄凉。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需要做，她还没有将哥哥救出来，哥哥，对，她还有哥哥。
可是，哥哥恨着她，杀了她，若是出现在哥哥面前，他会怎么看她。
是愤怒，还是恐惧。
比起看怪物一般的恐惧，她宁肯哥哥恨着她。
她还要再去看看小攸，她同她一样，都是孤零零的。
她还要……还有着很大的事，她还有很多的事等着她做，她不该在这儿。
“白夜秋，”她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从此以后，我便是凤常玉了，你好好的在这儿，不要怕，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以后我也不会来了。”
再深深的看了一眼木碑，她转身而去，消失在了这片荒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