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家,柳拂衣感受到了和季家完全不同的家庭氛围,殷家二老有学识,却没有架子,对家中的晚辈十分随和,而且也善于听取后辈的意见,一大家子都是和和气气的,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虽然她是第一次来,而且在季昭和殷离的口中她不过是个高中学历的没有什么学识的人,但是大家都没有看不起她,和她说话,眼光中带着真诚,言语中带着尊重,这下她明白殷离的温柔贤淑和和气婉约是从哪里来的了。
宴会中,殷沐沐在奔跑中 不小心撞到了殷蔓,一屁股坐在地上,殷蔓手中的甜品弄脏了衣裙,她来不及去管自己的衣裙,而是扶起了殷沐沐,满脸关切问他痛不痛,殷沐沐摇了摇头,起身站起朝着殷蔓鞠躬致歉,他的母亲林琳也过来和殷蔓道歉,这一幕可让柳拂衣吃了一惊,在她印象中这么有礼貌的孩子可不多。
殷蔓也不介意,走到洗手间里弄干净了衣裙出来,继续和大家聊天说笑。
季夜澜和殷家的其他男士也聊了许多,交流着各自的工作情况,完全没有在季家沉默寡言,清冷高傲的样子。
季晚星则更加活泼,和殷沐沐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看来每个人都有隐藏的一面,只是在适合的环境里才会显示出来。
“你和你外公外婆家走得很近吗?”趁着季夜澜拿饮料的空档,柳拂衣走到他身边问道。
“嗯,小时候我妈妈经常带我来这边,有的时候一住就是好几天。”季夜澜也不隐瞒,直接说。
“怪不得......你不像季家那样生硬冰冷,还有丝丝温情。”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放在了心里。
季夜澜没有离开,等着她把话说完,见她说了三个字就停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柳拂衣对他微微一笑,“怪不得妈说话总是那样和气,原来是有外公外婆那样的父母。”
季夜澜假装无视她的笑容,拿着饮料又走进客厅,心脏不知为何莫名地微微跳动。
最后,殷离在客厅的钢琴前弹奏了一曲《昨日重现》作为宴会的结尾,赢得了阵阵掌声。
柳拂衣听完后余音缭绕,望着坐在钢琴面前的殷离,对身边的季夜澜低声道:“没想到妈弹钢琴这么好听。”
“你不知道吧,妈在大学期间是艺术系出了名的才女,大学一毕业就进了津城最着名的乐团小云雀担任钢琴手。”季夜澜语气带着骄傲。
“你们一家都是艺术家。”柳拂衣不禁感叹道。
“艺术家?”季夜澜神情一僵。
“不是吗?爸是历史系的,文笔这么好,如果没去集团做什么宣传部的部长,他肯定会成为作家,而妈呢?她是钢琴家,晚星是学画画的,自然是画家,咦,你,你呢?你会什么?”柳拂衣抬眼看他。
“我?”季夜澜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依稀想到了什么。
记忆中有一个身影模糊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纱裙在他的面前转圈圈,“夜澜哥哥,这次我演白雪公主,你演王子,你觉得怎么样?”小小的他望着眼前女孩绽放的纯洁的笑容,茫然的点了点头。
表演完毕,一旁的老师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赞叹道:“哎呀,夜澜表演得真好,这么小就这么有表演得天赋,长大之后难不成会是影帝?”
“我,我会演戏。”季夜澜回想着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
“什么?我没听错吧。”柳拂衣抬头看着他,僵硬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这张脸会演戏?忍不住抿嘴一笑。
弹奏完毕的殷离转身看到不远处站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季夜澜和柳拂衣,觉得他俩般配极了。
自从认识到柳拂衣的好之后,和殷正和赵柔通电话的时候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得,这也是殷正和赵柔第一次见面就对柳拂衣印象这么好的原因。
宴会结束后,大家帮忙收拾了东西,清洗完毕后,小楼里有足够的房间,于是所有人都留在小楼里过夜,明天再回去。
殷离从二楼叫父母下楼之后就觉得季昭情绪有点低落,但是一直没有机会问他,如今宴会结束,进了房间,她终于开口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季昭看着妻子目光中的温柔,心中感到十分惭愧。
一开始在客厅里聊天的时候他看着妻子和其他的女士谈话的时候,有点插不上话,她们都是有工作的人,聊起工作都是一套一套的,安茹虽然帮着丈夫经营超市,但是也要每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不像殷离深居简出,每天面对的不是丈夫就是儿女,除此之外,根本无话可说。
看着殷离带着略微尴尬的神情和那些职业女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聊天,灯下下的面容难掩着失落的心思,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和殷离是大学校友,两人同校不同系,他是历史系,殷离是艺术系学钢琴专业的。
他到现在还忘不了,第一次见她,是在学校的周年校庆上,当时他正因为在季家不受季老爷子待见心情烦闷,台上的殷离却用一首《卡农》让他的心情泛起波澜,从此那道倩影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季家是津城的豪门世家,殷家只是一个小门小户,他作为季家的二少爷能和殷离结合,还多亏了他在季老爷子身边不受重视,季老爷子知道他要娶殷离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季昭没有联姻的助力,就不会再对季家继承人有觊觎之心。
很快,两人在大学一毕业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之后,他去了泰安集团上班,殷离也在津城最着名的小云雀乐团担任钢琴手,随着季夜澜出生,殷离为了照顾孩子放弃了工作,接着季晚星又来了,她只好继续放弃工作,继续照顾孩子,这一照顾就照顾了二十八年,从如花似玉的一个文艺女青年变成了年过半百的家庭妇女。
本来他想在家里摆一台钢琴,让殷离平日里可以弹一弹,舒缓舒缓心情,但是殷离却反对,因为她觉得这样会动摇她的决心,硬是将对钢琴的热爱忍了下来。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季昭抚摸着殷离鬓角的有些灰白的发丝,很是痛惜。
“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我不辛苦,能嫁给你,培养两个这么优秀的孩子,我很幸福。”殷离言语中带着真挚,带着无悔。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你其实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季昭示意道。
“怎么,嫌弃我在家里白吃白住了。”殷离戏谑道。
“我......”季昭明知道妻子在说笑,胸中却忍不住涌起酸涩,“这么多年了,你的钢琴水平还是没有下降。”
“已经退步很多了,如今的水平拿不了国际大奖了。”殷离语气中带着遗憾,想当年,她可是代表大学去国际上参赛,获得了三等奖,为大学的艺术系狠狠挣了一回光,到现在艺术系的办公室里还有她当年获奖的照片。
“是我耽误了你,对不起。”季昭听了,心中越发难过,叹着气坐在床边。
“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殷离将丈夫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发丝,安慰着他的歉意。
“回去,买一台钢琴吧。”季昭在她怀里说道。
“嗯。”殷离点了点头,俯视着对视着丈夫仰视着她的目光,两人都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