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齐圳便端着买回来的早饭在外头敲门。
林山倦翻了个身,艰难睁开眼睛。
不得不说。
这地板。
又硬。
又凉。
昨晚睡得又晚。
她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地方,今晚她必要回公主府去睡自己的柔软大床了!
叶溪比她先起床,大概是常年在军中锻炼出的生物钟,这会儿已经打了一通拳回来,整个人看着仍旧十分有精神,
她朝地上的林山倦伸出手:“来,我拉你起来。”
林山倦握住被她拽起来,洗漱之后,边吃包子边听齐圳说话。
“我一会儿就打算去调查纵火案,老大,你说我直接从靳大人府上开始查怎么样?”
林山倦还处于开机状态,人机一样吃包子,脑子不清醒,暂且没回答。
叶溪见状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觉得过去这么多天了,或许有些蛛丝马迹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她的话不无道理,齐圳皱着眉头开始想其他办法。
吃完两个包子,林山倦总算理智回笼,指尖有规律地点着桌子,想出一个引蛇出洞的小妙招。
“钓鱼就好了,不用出去查,一会儿他们都过来的时候就假装不经意把‘纵火的案犯有眉目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叶溪眼前一亮:“这么说,引蛇出洞?”
林山倦缓缓点头:“消息放出去,只管盯着楚扩就好了。他都能忍不住去把靳鸿的书房烧了,知道这个消息,还能坐得住?肯定会想办法联系那个纵火犯。”
话音才落,外头鸣鼓一声,让林山倦最犯困的早会开始了。
卢丰照旧捧着一大堆文书高声朗诵,汇报平时的妻妾纠纷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山倦总觉得自从上次表扬过他之后,他的积极性更高了。
难道这人更适合鼓励性教育?
她尚在想入非非,卢丰总算念完,行礼之后恭敬站回原位。
林山倦一手顶着腮,状似不经意开始自己的表演:“卢掌事做事我最放心……”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卢丰傲然挺起的胸膛,唇角一抽。
好,他是真的更喜欢鼓励式教育,不是错觉呢。
“……楚监院也辛苦些,这两天应该还有个案子要结,到时也要归档到你那儿。”
楚扩自从到这儿来,几个月了,还是一直在旧案处打转转儿。他心里有鬼,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事被发现,所以不得重用。
但纪士寒却更愿意相信:林山倦是被案子缠得没工夫想这些。楚扩听后也就信了。
可这两天有案子归档?这两天的案子……也没什么新鲜案子啊,难不成她……
楚扩心虚,幸好卢丰这个“管得宽”好奇问了一嘴:“大人,这几日的案子都在我这儿,难不成是几个月前的迎宾楼杀人案找出真凶了?”
林山倦摇摇头:“不是,是靳大人书房被烧的案子,有人看见那个纵火的人,提供了长相信息和住址,我下午才要发布悬赏去捉他。”
齐圳闻言上前一步:“大人,此等小事便交由我去做吧。”
林山倦平时便以懒散的姿态展示给众人,闻言痛快地摆摆手:“好,我正不乐意动弹呢。”
一个早会,把楚扩开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来了,好不容易捱到结束,正准备赶紧想法子通知那人赶在下午之前出城,猛地被林山倦叫住。
“楚监院留一下。”
楚扩停住脚,心里忐忑不安,干脆垂首看着地面,不敢和林山倦对视。
起初他觉得林山倦美得不寻常,总爱多看两眼。可在清政司的日子久了,他就总觉得林山倦的眼神似有旋涡,深不可测的情绪总能让他生出恍惚之感,自那之后便不敢多看。
林山倦的口吻状似闲谈:“这阵子忙着案子的事儿,也一直没给你接风洗尘。楚监院新科状元的风采着实不同寻常,不能怠慢了,今夜便叫上众人,于迎宾楼设宴如何?”
楚扩心都一抖,听见迎宾楼就满身抗拒:“大人……不必破费。”
“无碍,第一顿饭,吃好才是要紧的,就这么办吧。”
楚扩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人都走后,叶溪才出来坐下:“为何要请他赴宴?”
林山倦摸摸下巴:“因为我忽然想到,如果他到时否认杀人事实,说科举的文章不是他写的,是他偷来的,并死不交代他上面的人是谁,结果会怎么样?”
叶溪一愣:“那也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林山倦摇摇头:“可我们皇上的圣旨作用范围怕是有限,到时候这个楚扩恐怕还是能保一条命。”
叶溪不解:“你很想杀他?”
林山倦摇摇头:“我要是想杀就自己动手了,还犯得着动脑子?”
“我只是觉得,凭他这么差的心理素质,能做下这些事,背后一定另有人指点。包括科举泄题,能知道科举题目,必然不是小官员能做到的。”
叶溪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如果保不住性命,难免要把身后的人供出来。所以他身后的人为了自保,无论如何都会帮他保命。”
林山倦点点头:“那样的话,想扳倒他身后的大员,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叶溪看向林山倦,眼中的敬佩毫不掩饰:“若你这清政司缺司属,我也来给你办差算了。”
林山倦一笑:“怎么,看上我那个小破床了?来当司属也不让给你。”
叶溪被逗得直笑,半晌才恢复平静:“我只是觉得,自从回京之后,这么久了,唯独同你们查案时十分有趣,在府中的日子过于单调了。”
林山倦忽然想到叶朗,遂问:“府里有你哥哥,还能无聊到哪去?”
她打听得足够隐晦,叶溪并未发觉,不经意间就将叶朗的近况道出。
“春闱时,兄长作为武试的主考官,忙着筛选武状元。近来武状元的人选确定,那人曾受过兄长几句教导,因此常来府中拜会。”
武状元的事儿林山倦还真没关注,闻言好奇道:“武状元?是谁啊?”
叶溪:“随国公的嫡子,常凌岳。夺魁武状元之后,因随国公爱子,不忍他远离京城,便做了镇守入京最后一关——天门关的都尉。”
林山倦对官职的了解不是很多,但既然是都尉,那也应该在驻地,不常在京城,怎么还“时常拜访”?
叶溪随即轻轻皱眉:“不过我总听人说这个常凌岳生性好赌,恃强凌弱,但几次见面之后,觉得他看上去似乎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
林山倦没做评价,其实心里冒出一句话——和你哥哥交好的人能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