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跟厉锦宇在须伯伯家住了一晚，亲眼见过阿锦做噩梦。
确实骇人。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
厉夫人忧心忡忡：“听管家说阿锦今天五点多起床跑步了，他起居规律，很少五点起床。”
“以前住在家里，每逢做了噩梦，便不管什么时间，围着整个小区跑步。”
管家每天都向厉夫人汇报工作，也是，世上哪个亲娘不牵挂自己的孩子。
厉夫人操心阿锦，当初自己应聘助理，也是厉夫人一手安排的。
林苏曼：“伯母是担心阿锦昨晚做噩梦了？”
厉夫人点点头，沉沉叹口气。“阿锦有个哥哥，很聪明很出众，性格跟他爸爸很像。所以他爸爸对他哥哥有很高期望。小时候阿锦顽皮，把球踢到池塘里。他哥哥因为捡球出了事。那以后他怕水，经常做噩梦。”
“他爸爸自从他哥去世后很伤心，同时把对哥哥的期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哥哥能做到的事同样要求他。阿锦一方面内疚自责，一方面反感他爸的捆绑式高要求。父子俩感情一直不太好。”
林苏曼沉默，静听厉夫人讲起厉家的往事。
想起阿锦什么事都拼尽全力要做到拔尖，不仅学业、事业上，自律程度惊人，就连跟朋友们一起玩乐的小事也一样。
厉海却总是挑出他的诸多不足。
他精神上背着一座山，从来就没放松过。
林苏曼想到这里，心里极心疼厉锦宇。
厉夫人握住她的双手：“阿锦这孩子看起来对外不可一世的样子，其实内心敏感细腻，脆弱得很。心事重，又不肯轻易对人说，他身边有你我就放心了。”
“苏曼，你相信我。阿锦不是花心的人。你们离婚后，他曾一度求死，拒绝治疗。后来，我让阿理给他暗示，你们未来还有机会，他才恢复求生欲望。听家里安排去了瑞士疗养，因为你的事，冲撞了他爸爸，在瑞士被他爸打了。”
“什么？”林苏曼蓦地震惊瞧着厉夫人。
她脑袋里嗡嗡直响，这些从来没听阿理提过。
“他说除了你，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听他爸的安排。父子俩僵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样妥协过。”
“在他心里，你比他的命还重要。”厉夫人见林苏曼泪如断珠，顿了顿，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
她的眼睫也湿润了。
“伯母，我自己来。”林苏曼吸了吸鼻子，嗡着声音道。
厉夫人这段时间也知道集团里的事，半承诺半安慰，意有所指地说：“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不会辜负他。我只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不管外面有多少风言风雨，都别往心里去。”
“阿锦被迫短时间内要做出成绩，为了得到主控权，现在压力很大。你要是有半点退缩，他唯一的支撑就没有了。”
林苏曼鼻头发酸，声音也带点哽咽。“伯母，我明白的。”
说着话，厉海已经回来，看到林苏曼愣了一下。
他立即微微一笑：“苏曼来了？”
“伯父。”林苏曼起身。
她努力调整情绪。
厉夫人也站起来，握住苏曼的手对厉海说道：“苏曼找你有点事情，等很久了。”
厉海点点头：“嗯，坐吧，别拘谨。”
厉夫人拍拍她的手：“坐吧。”
她转身叫仆人给林苏曼煮点养颜补血的膏腴汤端过来。
林苏曼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简单讲了一遍，提起跟新星一起做海华市“文化之城”的项目。
“伯父，也许这个项目的盈利不会太大，比起跟外企合作可能利润还要低。”
“但这次旨在打响知名度，升华市场。”
“做成了给我们天创智能做一次活广告，前景无限，我想拿下这个项目。”
厉海那精密头脑已经在她介绍项目的时候，就咬合紧密开始运算。
听了半天不为所动，垂眸凝神不响。
见她志在必得的神情，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
“挺好的。你明天去技术组找顾俊。他是技术组高层。”
“让他组织团队评估此次项目，如果可行性高我们完全可以接单。”
合作不只是履行合约便了事，后续的维护成本也必须核算在内。
如果这个项目预算太低，只怕要白忙一场。
做企业虽讲情怀，也必须考虑实际。
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技术做项目，偌大个巨型集团，每日的支出开销便是中小企业一年的开销。
林苏曼隐隐约约觉得厉海对这个项目兴致不高。
只要他没有明确拒绝，便有希望拿下。
厉夫人恰巧亲自端了养颜补血的膏腴汤过来，听出了厉海的言外之音。
她嗔怪看了厉海一眼。
厉海当作没看到，起身道：“我去洗澡，苏曼，你伯母给你准备了点心，多吃点啊。”
林苏曼起身应道：“好。”
厉夫人将托盘上的碗放在她面前，笑道：“你不必这么拘谨。你伯父平时严肃惯了，私底下平易近人。”
“阿锦那些朋友，像阿理，赵腾，这些孩子小时候来我们家，都喜欢跟他聊天。”
林苏曼笑了。
她那天在宴席上，看到他对冷卓的态度就知道，很会与年轻人拉近关系。
唯独对厉锦宇总是严肃冷脸。
“谢谢伯母。”
“你尝尝好不好吃？”
林苏曼尝了一口，软糯香甜，点头：“好吃。”
厉夫人笑着试探：“吃得惯你多吃点，听说有补血养颜的功效。”
“还调理身子有利孕养，阿理的太太经常吃这个。”
林苏曼猛然呛了一口，捂住嘴小脸通红。
厉夫人笑得眉眼弯弯，拿了纸巾给她：“哎哟喂，我家苏曼这么经不起逗。”
“行行，你慢慢吃，我去给你伯父找衣服，他自己肯定找不到。”
林苏曼尴尬点点头。
厉夫人回了房间，厉海果然坐在床上，等着她找衣服。
她熟稔打开厨柜，找出打理得干净簇新的睡衣。
“明明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为什么偏偏让她去找别人？”她将睡衣递给他：“那些个高层，哪个不是看你眼色行事？你都推她去找他们了，说明你并不看好。他们肯定就卡得死死的，你不是为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