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高三丈,姜易安被院子里一阵嘈杂声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定定望着月白色帐顶发呆。昨夜那“杀手”偷了她好不容易研制成的毒药,她足足气了一个晚上,天光大亮之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这会虽醒了,可人还是懵的状态,不知是天热导致,还是没睡够导致。
她翻了个身,双脚垂落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使劲胡乱揉搓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
“小姐,小姐!”翠衣推开房门,咋咋呼呼跑进来,一脸急切之色。
“干什么?干什么?”姜易安披上外衫迎了上去,不耐烦的问道。
“我,我伺候你更衣,三娘说让你快去医馆,有人找你。”翠衣边说边把姜易安按到梳妆台上。
“谁找我?”姜易安好奇问道:“陆哥哥?”也不对,陆哥哥一直是从后门入院怎会去医馆里头。
“一个贵客。三娘说的,我也没见,只叮嘱让我替你梳妆好,别出岔子。”
“贵客?”姜易安愈加困惑,还能有贵客寻自己?她也不再多动脑,闭上眼睛任由翠衣打扮自己。
翠衣替她梳了一个侧髻,髻上缀了几朵钿花,再钗上一枝梅花簪。脸上薄施粉黛,额间点一枚梅花花钿与发簪相得益彰。随后,又挑了一身石榴色襦裙,配以杏色大袖衫,让她换上,霎时便是一位温婉端庄的清雅佳人。
姜易安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狐疑问:“究竟是什么贵客?我非得这身装扮不成?”
翠衣摇摇头道:“三娘没说,只说让你快着点,别让贵客久候。咱走吧,小姐,晚了回头三娘该骂人了。”
翠衣推着姜易安往外走。院子里,嬷嬷站在烈日下望着姜易安的寝房,脸色凝重。
姜易安疾步上前,拉着嬷嬷往阴凉地走去,边走边柔声责备道:“嬷嬷啊,这日头这么毒,您怎可久待,得了暑热,那可不好受。”
嬷嬷拉住姜易安,那苍老的面容满是愁容,她那双满是茧子与皱纹的手拉住姜易安,语重心长道:“小小姐,您可别忘记小姐去世前给您留的话,男女情爱之事上,眼睛可得亮,切勿一时被好看相貌迷惑,尤其是那贵胄!”
“啊?嬷嬷,什么情啊爱的,我娘的话我全记着呢,您这是怎么了?”姜易安歪着头,一脸困惑。
难不成,那贵客是向她提亲来着?谁胆子这般肥?她姜易安在这玉带巷可是赫赫有名的“凶神”,这巷子里头凡是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哪个没被她收拾过...
她轻轻拍了拍嬷嬷手安抚道:“嬷嬷,你放心,我才不嫁人,我就一辈子在这医馆里头。”
“呸呸呸!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你给我呸掉!回头月老该当真了!”三娘从医馆里头走出来,上来便拍打姜易安的肩膀。
她瞪了眼姜易安,嘴里噙着笑,对嬷嬷说道:“嬷嬷你放心,易安是我女儿,我怎会推她入狼窝!那贵人只说找易安,没说提亲不提亲的事,你且放宽心!”
嬷嬷眼里噙着泪花,点点头道:“是我瞎操心了,这十几年若不是你,也不知道易安得受多少苦,我老婆子也跟着享福。”
“好了,好了,你是锦华的奶嬷嬷,便也是我的奶嬷嬷,别这番感伤了,你回去好好歇着,记得喝碗凉茶,你这岁数,还能站那烈日头下,快,翠衣,扶嬷嬷回房歇息歇息。”三娘边吩咐翠衣,边拉着姜易安往里走。
“三娘,究竟是何人啊?”姜易安小声问道。
三娘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声斥道:“你还问我?!不得问你自己!哪招来的这般人物!吓的你爹都不会说话了。”
“啊?”姜易安愣住,她天天呆在这医馆,上哪招惹大人物去...
母女俩说话间,便到了医馆大堂。
只见医馆大堂里站了分排站着六个着甲胄、配刀的侍卫,威严煊赫。
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一个挨着一个,时不时对里头的人指指点点,而后交头接耳起来。
有个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坐在正首,姜东德坐在一侧,眼睛时不时朝医馆后门瞄。
“来了,来了。”三娘朝大堂里喊着。
姜东德听到三娘的声音,立刻起身,强扯出一抹笑容对年轻男子道:“王,王爷,易安,易安来了。”
那王爷放下手里的茶盅,朝三娘方向望去。
与姜易安视线一对上,露出温柔笑容,他道:“安安,你来了。”
三娘与姜易安同时脚步一顿,两人面色各异。
姜易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长这般大还没人敢叫她“安安”,心里不由的泛起一阵嫌恶。她上前仔细打量这个人,认清了以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喊道:“是你!你个小贼!”
“唰唰”几个声音同时响起,那是刀出鞘的声音,姜易安朝两侧一望,原先还站在一米开外的甲胄兵都握着刀柄围了过来。
“放肆!见了澜王殿下还不跪下!”一甲胄兵呵斥道。
姜东德哪里见过这场面,双腿一软不由得跪了下来,三娘迟疑一瞬也跪在他身侧。
只剩那姜易安嘴里喃喃着“澜王?”依旧站在原地。
姜易安懵了,自己没听错吧,这杀手是澜王?!当朝唯一异姓王爷,澜王爷?!
“不得对姜姑娘无礼!”江燮冲那甲胄兵喝道。
那甲胄兵立刻躬身拱手道:“小的冒犯姜姑娘,请姑娘恕罪!”
姜易安呆呆了望了他一眼,默默朝后退了一步。心道:这里头一定有诈,一定有诈!
江燮见她那副呆愣的模样,心觉好笑,他虚扶姜东德一把,对他道:“姜大夫,我同安安有几句话要说,可否行个方便?”
姜东德起身,习惯性看向三娘,三娘点点头。
于是,他指着二楼道:“澜王若不嫌弃,请移步至二楼,二楼有茶室。”
江燮点头:“叨扰了!”他拉起还愣怔的姜易安往楼梯口走。
姜易安被拉了几步反应过来,挣扎道:“你...”
江燮抓着她的手臂加大了力道,在她耳边低声威胁道:“若不想亲眼看着楼下染血,你便乖乖跟我走。”
姜易安瞪大了她的杏眼,澜王那副严肃的样子并非玩笑。她又缓缓望向楼下,只觉那些甲胄兵正虎视眈眈围着姜东德与三娘...
她放弃了挣扎,道了句:“卑鄙无耻!恩将仇报!”便被江燮拉着入了二楼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