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燮一身夜行衣矗立在门口,他拧着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方才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难不成,这女人还想脱竹青的裤子?!真是色胆包天啊!
“你怎来了?”姜易安怔怔问道。翠衣站在江燮身后,捂着嘴,得意的朝她使了使眼色。
姜易安冲她瞪了瞪杏眸,似在说“你给我等着!”
翠衣立即低下头,跑了出去。
江燮按下心头万千心绪,未回答姜易安的疑问,径直走向竹青。
竹青看到他瞳孔一颤,挣扎着抬起头,嘴里不停喃喃,只是依旧含糊不清。
姜易安按住竹青的额头,缓缓用力,将他按回榻上。她对江燮道:“他中了五毒根,神志不清,手脚舌根皆麻痹,不适宜问话。”
江燮看了看竹青,又看了看姜易安,刚要开口询问,便又听姜易安道:“毒素是通过这些伤口渗入的,刀剑上涂抹了五毒根,真是太阴险了。哎,你把他衣袖剪开,脱了他上衣,得看看他后背是否有伤,剪子就在那。”说罢,她自顾自去净手。
待她净了手,发现江燮双手负后,看着那把剪子发愣。
她上前叱道:“快剪啊。愣着作甚?”她一顿,而后打量了他几眼,恍然大悟道:“你不会连剪衣服都不会罢,喏,就这样剪...”
姜易安拿起剪子,撞开江燮,喀嚓几下便将竹青的另一只衣袖剪开。
江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女人,她在说什么?
竹青:...
姜易安放下剪子,伸手要将竹青的衣服剥下来,被江燮一把按住手。
他眉心闪了闪,冷冷道:“我来,你转过身去。”
姜易安不解道:“为何?”
江燮肃着脸,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何为男女授受不亲?”
“医者面前...”
“闭嘴!你脸皮厚自不在意,竹青才十五。余下的我来检查,若有伤便告诉你。”
“你!”姜易安气极,叉起腰又想与他理论一番,余光扫见床榻的上那人慢慢将头挪了过去,便冷哼一声出了房门。
她冲到廊下,一屁股坐到石阶上,用手做扇使劲扇扇。
这江燮居然说她脸皮厚!气死了,要被气死了!
啊,这树上的蝉鸣怎叫的如此大声?吵死了!
她拿起一把石子朝树上丢去,一颗两颗三颗...
忽然,树枝大幅度晃动起来。接着,从树上飞下来一人。
那人不是鹧鸪还能是谁?
“姜,姜,姜姑娘。”鹧鸪垂头抱拳行礼。
姜易安一愣,随即道歉道:“对不起,我,我不知树上有人。没,没打到你罢?”
鹧鸪摇摇头,他本想着忍一忍,可姜易安看似随手扔的石子,每一颗都打在他身上。
姜易安挠了挠头,略有些尴尬,她找话头般问道:“你是鹧鸪罢,鸦青呢?”
“禀姜姑娘,鸦青犯错被关了禁闭。”
“哦,犯什么错了。”姜易安好奇追问道。
“他没看好姜...”鹧鸪猛抬头,后头的几字便戛然而止。
鸦青挨了五个板子,被王爷罚关五日禁闭,原因还能是何?他居然被王爷撞到与姜姑娘一同吃汤饼,还吃了那么多...
姜易安心下一顿,不会因为自己罢...她垂首回忆一番,她没带鸦青干什么坏事啊...
她抬首,方想问个究竟,便见鹧鸪瞬间低下了头去,一副“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回到寝房。
寝房内,江燮已给竹青检查完顺便换了套衣裳。他见姜易安气冲冲的走进来,又怕她胡言乱语,直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门口。
“你你你,你作甚?”姜易安使劲的拍打着他的手背,瞪着他道:“男女授受不亲!别碰我!”
江燮的额角突突直跳,他捏了捏拳头,深呼吸一口气,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自有人请我来诊病的,双倍诊金呢。”她得意略抬下颚,斜睨着江燮道:“倒是你,你与那人何关系?”
“若我是你,便不问这么多。”江燮微微侧身,扫了眼姜易安,转移视线望向院子里立在角落的鹧鸪。
姜易安顺着他的视线望了眼鹧鸪,忽想起自己是要问鸦青的事,便用手肘撞了撞他手臂问道:“哎,鸦青犯何事了,你关他禁闭?”
江燮猛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鹧鸪,原本还立在角落的鹧鸪如一阵风般消失无踪。
他按了按额角,挪开几步,望着院子的方向不语。
姜易安冷哼一声,嘀咕道:“哼,自知理亏了罢,不敢说...”
“你!”
“你什么你!”
两人面对面站着,怒目圆瞪,似又要动手。
树上的鹧鸪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站在廊下另一侧的翠衣慌忙蹲下来,用一些堆放的杂物遮掩身躯。
两人颇有默契的为姜易安与江燮腾出空间来。
于是,这小院瞬间又安静起来。
一阵风起,吹动两人的衣袍。
几息之后,江燮败下阵来。他双目已瞪得酸胀无比,几欲落泪。他微微侧身,使劲眨了眨眼,冷哼道:“不知所谓!”
姜易安扬起拳头,朝他挥了挥,撇了撇嘴又放了下来。
一串脚步声响起,决明端着药炉匆匆而来,身后跟着老和。老和一手拿着一个空碗,另一手拿着一张蒲扇。
两人看到姜易安与江燮,脚步停顿下来。决明道:“小姐,药好了。”
姜易安颔首,她捏住袖子,用袖子隔着,打开药炉盖子。
滚烫的药气立刻窜了上来,她用手朝自己方向扬了扬,又使劲嗅了嗅道:“恩,送去罢。都喝光,一滴都不许剩。”说罢她将药罐盖子丢了上去。
“一滴都不许剩”这句话怎这般耳熟,江燮瞥了眼对着手指斯哈斯哈吹气的姜易安眉心一皱。他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指,细细一瞧,微微泛红。
他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小心些?!”
“疼,疼,疼!”她跺着脚,挣扎着从他手里抽出手指含在嘴里,阔步走进了寝屋。
寝屋一阵浓郁的药味,老和扇着蒲扇,决明用汤勺搅动着黑褐色的药汁降温。
温度差不多,老和就扶起竹青让他靠在怀里,决明一勺又一勺往他嘴里喂药。
待那碗药下肚,决明又诊了诊竹青的脉,道:“半个时辰后便会缓解许多,让他好好休息。”
姜易安起身正欲往外走,被江燮一把拉住,他道:“你待他清醒了再走,若有情况,省得再去请你。”
姜易安双手叉腰,不满道:“你这是不信我医术喽。”
江燮瞥了眼那张气鼓鼓的小脸,从腰间拿出一枚金锭子放在桌案上,目光移至竹青身上道:“我急待他苏醒,有重要事情问他,以防万一,劳烦姜大夫稍等片刻。”
姜易安拿起金子,在手里掂了掂,嘴角扬起,她道:“好说,好说,王爷真是客气了。”她将金子抛给决明,对他道:“你带着翠衣回去罢,路上小心,明日记得来送药。”
决明一顿,望了眼江燮的背影,拱了拱手就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老和立在寝房门口犹豫不决。
这寝房内仅剩下江燮与姜易安,还有榻上昏睡的竹青,相当于只剩下王爷跟未来的侧妃...
他抬头望了眼院子里的树,鹧鸪探了个头,冲他摇了摇头又隐入枝叶中。
老和会意般点点头,想起竹青的马还未照顾一二,便拔步往马厩走。
这寝屋陈设简单,除了榻没有能躺的地方了。姜易安只得双手撑着脸颊,趴在桌案上。
一安静下来,睡意来袭。屋内的几盏灯火此刻显得异常昏暗,姜易安枕着手臂,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微微烛火,映照着她的侧颊,白皙的肌肤在柔和的光辉中显得温婉,散发着温暖的韵味。江燮短暂地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回首,定定的望着她。她似乎沉浸在梦境之中,换了个方向。一头乌黑的长发随之垂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她,也有这般安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