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姜易安更信奉有仇应当立刻报。
鹧鸪是罢?敢偷听墙脚,还一字不漏说给那江燮听,害得她今日受如此奇耻大辱!这仇不报,就不是姜易安!
她从绫窗望出去,月色中,依稀可见大柳树上一抹黑色身影。她嘴角斜斜一勾,从画着骷髅头的青瓷瓶里拿出一粒黑色药丸,捏在手心,而后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翠衣慌忙问道:“小姐,你去哪?三娘说了你不能出门。”
姜易安头也不回的攀上墙头一跃而下,朝那棵大柳树跑去。她身手敏捷,攀附着树干,跃蹿腾挪,没几下就爬到了树杈上。
鹧鸪略略有些慌张,他拱手道:“姜,姜姑娘可是有事?”
姜易安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她摇摇头,倏尔忽然出手去擒鹧鸪的臂膀。
他下意识朝侧一躲,挣脱开来,脚下一踮,飞身上了更高的树干。
大柳树小幅度晃动了几下,姜易安抓住枝条,心道:打是打不过,得想个别的法子。
她抬首望着鹧鸪那惊慌的样子,有了主意。
她朝他挥手道:“鹧鸪你下来。”
鹧鸪迟疑一瞬,跳了下来,双手抱拳道:“不知何处得罪了姜姑娘,请姑娘明示。”
姜易安嘿嘿笑了一声问道:“今日我与你家王爷过了大礼,那我是不是你家王爷的侧妃了?”
鹧鸪挠了挠头,点点头。
姜易安随即又问道:“那本侧妃的话你可听?”
鹧鸪心里一顿,总觉得她这话问得古怪,可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喏,这是本侧妃赏你的,你吃了。”姜易安摊开手,手心里正是那粒黑色药丸。
“这是...”
“毒药。我还没取名字,你先试试。”她说的轻描淡写,对面的人已是面色如土。她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放心,只要按时吃解药就无事。若不按时吃么,最多便是毒发时浑身抽抽,又痒又疼,想死都没力气那样。你放心,我一定按时给你解药。”
鹧鸪瞳孔微颤,他垂着眼睑,再次抱拳道:“鹧鸪不知何处得罪了姜侧妃,鹧鸪不怕死,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哈哈哈哈哈。”姜易安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
这鹧鸪如壮士就义一般的表情,越想越好笑。她道:“逗你的,这药是我刚配出来,用了几味西域的滋补药,能提升功力,想送给王爷,安全起见还是找人试一试,你可愿意试药?”
鹧鸪长舒一口气,朗声道:“属下愿意!”他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吃了下去。
姜易安冲着他邪魅一笑,未再多言,飞身下去。
也就是姜易安从柳树走到院子角门处的功夫,鹧鸪忽觉腹中疼痛难忍,身体也跟着如火烧着一般。
“中计了!”他喃喃道。他咬了咬后槽牙,提了一口气飞至姜家院中,随后便失去力气半膝跪倒在地。
他用剑撑着身体,抬首问道:“侧,侧妃,你,你这是何意?”他脸上有几分狰狞之色,脖子上、双臂上的青筋已暴起。
姜易安双手负后,幽幽道:“我那日同依兰闲聊的话,你一字不漏告知你家王爷,这便是代价。哼,我好心提醒你,你此时去老和茶馆求救,应该还来得及。反正,我是不能救你。”
腹中的五脏六腑犹如被火灼烧,剧烈的疼痛不断袭来。鹧鸪颤颤巍巍起身,走了一步,扭头又看了姜易安一眼,眼眸中有几分迟疑。
姜易安道:“放心罢,我不跑,我知道你家王爷让你看着我,你去老和茶馆换个人来看着,就竹青罢,我看他顺眼。”
鹧鸪垂下头,咬肌滚了滚,飞身朝老和茶馆去。
翠衣跑过来惊慌失措道:“小姐,小姐,你,你把他毒死了?”
姜易安抬头就给她一个爆栗,她道:“你小姐我是这般残忍的人么,给他一个小教训而已。哈哈哈哈。”
翠衣放下心来,快步跟上,问道:“小姐,待会竹青真的会来?”
姜易安脚步一顿,看到翠衣那殷切的小表情,戏谑道:“你可是看上竹青了?”
翠衣瞬间脸涨的通红,她扭扭捏捏道:“小,小姐,我,我没有...我,我,我就是觉得他长的俊。”
姜易安细细回忆了一番竹青的样貌,点头附和道:“恩,是长得俊,那你回头多看几眼。”
老和茶馆的马厩里,花儿忽然连着打了几个响鼻,正在给它喂草料的主人竹青也跟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松烟从屋脊上飞身下来,她摸了摸花儿问道:“鸦青如何了?”
竹青道:“进去了。”
松烟颔首。
屋顶上忽传来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紧跟着从顶上摔落下来一人,精准无误的掉落在那草料堆里。
松烟与竹青上前一看,正是那痛到脸色发白的鹧鸪。
松烟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鹧鸪捂着腹部道:“侧,侧妃给我吃了毒药,她,她...”他艰难的喘了一口气,腹部的灼烧感觉似都聚在了一处,疼痛却是占据了整个腹腔与胸腔。
松烟双目一凛,她对竹青道:“你快去看着姜姑娘,我去找大夫。”
竹青点点头,即刻前往元德堂。
松烟喊了声“老和看好人”,而后跨上花儿。她握紧缰绳,侧身一拍马臀,花儿嘶鸣一声疾驰而出。
一刻钟后,松烟出现在司徒府后巷里。她拴好缰绳,一脚踩在墙根上,身体向上一跃就翻入了司徒府。
她熟门熟路的走到司徒空的院子,看到他寝房的灯盏亮着,便撬开了房门。
司徒空正在净房里洗澡,他赤身裸体坐在竹凳上,哼着曲,悠然自得的搓揉身体。
听到身后的响动,他刚起身,便见到戴着修罗面具的松烟。他大惊失色,向后一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他立刻哀嚎起来:“哎呦,你,你吓死我了。”
松烟冷冷道:“穿上衣服,快随我去老和茶馆。”
“现,现在?”司徒空愕然。
“别废话,快穿衣服,不然你要这副样子出门也可以。”
司徒空低头一看,慌忙道:“你,你你,你出去,我穿衣服。”
松烟冷嗤一声,重新返回寝房,锐利地目光在房间内搜寻,眉宇间凝聚着不解与疑惑。
这哪里是一个大夫的房间?
五色斑斓的珠帐悬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烟气息,墙上挂满了精致的美人画卷,却唯独不见他药箱的踪迹。
她忽然扈气横生,拔出腰间的剑,两道剑影刚刚落下,那五色珠帐也跟着落下。断了线的圆珠一颗颗四散开来,噼里啪啦洒落了一地。
从净房出来的司徒空恰看到这一幕,忽觉呼吸一窒。
听松烟冷冷问道:“药箱呢?”
他吞了吞口水,指了指门外的方向,道:“在,在,在书房,我,我这就去拿。”
他慌忙跑去开门,一把推开刚从耳房睡眼惺忪的阿仁,急吼吼的跑到书房,提了药箱便小步跑向松烟。
“少爷,您这是去何...”阿仁话音未落,他家少爷就被松烟提着飞上了屋脊,几下挪腾,两人身影就消失在夜空。
阿仁揉了揉眼睛,敢如此对待少爷的,也就只有澜王府的王爷与松烟姑娘了...他打了几声哈欠又返回耳房,安心入睡。
司徒空与松烟共乘一匹马,疾驰在街巷中,花儿如追风逐影,一路的景色瞬息万变。
司徒空牢牢抱住松烟的腰,头抵在她的肩头,双目紧闭。
飞驰了一段路,司徒空稍稍适应了这速度,便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此刻,他抱着的可是松烟姑娘的腰呢,腰肢苗条,盈盈一握。她脖颈上悬着的细密汗珠,晶莹剔透,怎还有女子家的香气...他又闭上眼睛,使劲的嗅了嗅,嘴角牵起满足的笑容。
“到了!”松烟勒停身下的坐骑,一把将司徒空拉着跳下马。司徒空踉踉跄跄,紧紧抱住松烟才稳住。
他抬首,见到松烟那冷冽的眼神,慌忙站好,双手握拳道:“对不住,对不住。”
松烟不语,淡淡扫过,抬步朝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