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刻钟,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江荣禀道:“王爷,侧妃,到了!”
姜易安一溜烟跑了出去,一脚踩到马凳上又缩了回来,蹲在一侧犯愁,视线在那双湿漉漉的鞋靴及赤着的双脚上来回徘徊。
没穿鞋靴,这路可怎么走?总不能赤脚走进去罢?那不是很丢脸?难不成再穿那湿透的鞋靴?可真不想再穿了...
江燮看着她撅着嘴,来回游移目光,嘴角微微一扬。他越过她,下了马车后,张开双臂道:“来,我抱你进去。”
姜易安嘿嘿一笑,没有半分犹疑,立即抱了上去。
江燮稳稳将她抱在怀里,在江荣与管家注目中,抬步往里走。
刚过影壁,虎爷提着一盏灯笼,迎了上来,那魁梧的身躯,显得手中的灯笼极小。
他看到江燮怀中的人愣在原地,竟忘了行礼。
这是男子还是女子?这不是刚与姜姑娘过完大礼么,王爷这么快就又要迎娶一个么?他静静盯着怀中之人,思绪万千。
江燮扫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江荣上前问道:“杵着做甚?”
虎爷压着声音问道:“王爷这是...”
此时,姜易安从江燮背后露出脸,冲他唤道:“虎爷好呀。”
虎爷瞬间如释重负般露出憨憨的笑容,他拱手道:“姜姑娘是您呢。小的眼拙,一时没认出您来。”
他朝她行了一礼,挠了挠头,看着王爷的背影,略有难色。
姜易安问道:“你可有话同王爷讲?我可要回避?”
江燮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望向虎爷。
虎爷上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老夫人在府里办七夕宴,来了好多女眷,这花园、垂花廊还有那茉香道上都有人,属下怕她们冲撞了王爷,特意前来同王爷禀报,您看,要不然您改道从东面的小径走,那里安静些。”
江燮冷哼:“呵,本王在自家的府邸还要给她们让路?画墨院的管家你是不想干了是罢?”
虎爷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他立即拱手道:“属下即刻去清理。”
那帮女子可难缠的要命,打着老夫人的旗号,故意霸着那条茉香道,他都上去劝两回了,一个都没劝走,反而还被教训了一顿,这可太难了...
江荣朝他使了使眼色,催促他赶紧去。
今晚发生这般多命悬一线的事情,那老夫人非但没着人问候一声,还大摆筵席...王爷不生气才怪。
姜易安望着虎爷微微佝偻的背影,心生几分同情。
她轻轻拍了拍江燮的肩膀,徐徐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你怎动不动就生气,怒伤肝,悲胜恐。来者便是客,又都是老夫人请的。虎爷堂堂一个大男子,讲道理一定讲不过那帮女眷,还不能失礼数,更不能动手。你既不想走东边的小径,那就直接从茉香道过便是了,至多就是打声招呼的事,对罢。”
江燮低眸扫了她一眼,未语,继续抬步向前走。
听姜易安又问道:“茉香道可是种满茉莉的那条小径?”
江燮点点头。
姜易安道:“哦~那条小径啊,着实妙,又白又香。”她眼眸含笑,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
江燮听到那四个字脑袋“嗡”一声响,没完没了是罢?!
他停住脚步,冷冷的看着姜易安,手臂微扬,似要将她扔到地上。
姜易安心头一跳,即刻牢牢环住他的脖颈,道:“我错了,不言便是,走走走,这就去赏茉莉花。”
江燮唇边绽放一抹满意的笑容,抬步继续向前走。
离那茉香道尚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便听到一阵阵喧闹之声,似那繁华街市一般。
一小厮急匆匆跑过来垂首禀道:“王爷,那,那群娘子不肯回避,虎爷正与她们纠缠,请王爷稍候。”
江燮眉头皱起,他问道:“今日谁当值?这般闹哄哄,怎不见周侍卫?”
“在,属下在!”周侍卫远远跑来。他拱手道:“禀王爷,今夜老夫人办七夕宴,命属下只得在外围守护,不的入内,免得冲撞这些女眷。”
他冷冷道:“本王竟不知,这澜王府何时易了主。”
周侍卫及一干人立刻跪地,他道:“属下,属下有罪,请王爷责罚。”
“清了茉香道,再去领十个板子。”
“是。”周侍卫应声,即刻带人入了茉香道。
几声尖叫与刀剑出鞘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没一会便安静下来。
茉香道口,虎爷丧着脸垂首候着。他脖子、脸上的抓痕依稀可见,衣服被抓的皱皱巴巴,看上去甚是可怜。
姜易安扑哧笑出了声,与江燮对视一眼后,头埋到他怀里笑的肩膀一抖一抖,江燮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月色之中的茉香道,清雅至极。
两旁的茉莉树上红丝垂落,与顶上的红灯盏交相辉映。
路中间摆着几张长案,案上放了一些时令的瓜果与茶水,还有好些个神态各异的磨喝乐。另一张小巧的圆桌上则放着几个插满九孔针的薯药,想必是那些女眷在此处乞巧。
姜易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磨喝乐上,做工精巧,又有各色宝石点缀,一对至少得数千钱,那这一堆磨喝乐可是价值不菲了,还得是澜王府阔绰。
分叉道上,两旁小径上依稀可见影影绰绰的人影,众人见到江燮便行礼:“澜王爷安!”
江燮径直走了过去,未发一言。
姜易安向两旁偷觑一眼,哇,五颜六色,莺莺燕燕,各个都是佳人。
倏尔,站前首的一个着石榴裙的女子高声喊道:“表哥!二表哥!”她一把推开侍卫跑了过去。
她朝着江燮的背影,恭敬行了一礼道:“二表哥,蓉儿有礼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怯,听她继续道:“蓉儿可等了你一晚上了,二表哥,你可算回来了。”
江燮微微皱眉,稍稍转身,道:“蓉表妹。”
蓉儿的满怀希冀在看到他怀里的人被打的粉碎。她的笑容即刻消散无踪,惊呼道:“这,这,你,你,你...母亲~母亲~”她哭着朝侧喊,一贵妇人随即急急走了过来。
那贵妇人打量了一眼姜易安,对江燮道:“蓉儿不懂事,惊扰王爷。姨母替她道个不是。”
蓉儿委屈的直跺脚,她双目瞬间泛红,道:“母亲,你看她,穿着表哥的衣衫,还赤着脚,究竟谁不懂事,她她不要脸!”
“住嘴!”贵夫人呵斥道。她笑着问江燮道:“这位便是姜侧妃罢。”
江燮冷冷看着她,不语。
贵夫人又对姜易安道:“我是燮儿的姨母,这是他表妹蓉儿,蓉儿自幼在老夫人膝下长大,被宠坏了,言语多有不敬,望侧妃见谅。”
姜易安笑着道:“无妨。”她抬头对江燮低声道:“走罢,你这衣衫我穿得可太难受了。”
江燮点头,转身便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