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默,虽心中有许多疑问,都不敢问,等着皇帝询问。
皇帝问道:“你是说,太子妃小产另有缘由?”
姜易安点了点头,她望向春黄问道:“太子妃那香炉可是日日都点?”
春黄心跳如擂鼓,内心腹诽:方才不是说好了,只说那血燕盅么...
她冷静了几分,道:“是,那香是安神香,太子妃觉浅,心神不宁,点了那香以后便觉心安,故而日日焚此香。”
姜易安点了点头,她转身对福临公公道:“劳烦福临公公取些香来。”
福临公公应是,走入内阁取香。
梅贵妃见状,哼了一声,冷冷道:“怎么,这安神香还能有毒不成。这香我也日日都点,我怎无事?”
姜易安一手捏了捏拳,瞪了她一眼,未再言语。
皇帝轻咳一声,低声叱责跪地的梅贵妃道:“你若想听,便好好听着,不然就回你的宫里去,少在这阴阳怪气。”
梅贵妃嘴唇微张,嗫嚅几句,用帕子掖了掖眼角,在嬷嬷搀扶下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姜易安又瞪了眼她,刚转移目光,便与皇后四目相对。
两人都稍稍吃了一惊,而后微微一笑迅速转移视线。
一个讶异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怎敢如此瞪着梅贵妃,一个讶异过了这十几年,这人容貌怎丝毫未变化。
福临公公取了香,连同那鹤形的焚香炉都一并抱了出来。
姜易安上前闻了闻那香,又碾碎了仔细观瞧一番,最后丢入了一个装水的茶碗中,那香粉一半沉入水中,尚有一半浮于水面。
姜易安与司徒宽对视一眼,心中有数,她上前禀复道:“回禀陛下,此香有朱砂、麝香,若是怀有身孕日日吸闻,加之红花与麝香入口即使是量不多,也可致小产,因太子妃腹中胎儿尚未坐稳。”
皇帝闻言勃然大怒,他朝地上狠狠砸了一个茶盅,呵斥道:“说!这香谁给的太子妃?!”
春黄整个身子都已贴到了地衣上,她颤颤道:“禀陛下,此香,此香,此香是柔,柔良娣献给太子妃的,说是她亲手制的香。”
“又是她!太子何时纳的柔良娣?”皇帝阴沉着脸问。
皇后垂首答道:“就,就前几日。”她似有些为难,快速扫了眼已六神无主的梅贵妃继续说道:“就是太子在外养的外室,太子妃怕这对太子名声不好,就让纳进宫了。”
皇帝怒火攻心,他忽觉一阵头痛,垂首阖上双目,捏了捏眉心道:“福临!”
“奴才在。”
“去,好好搜搜,找个太医跟着一起查。”
“是!”
福临公公随即便领着几个小太监出了大殿。
福临公公一走,姜易安寻思着最快也得两炷香的时间,她酝酿着措辞,想见上司徒空一面。
恰这时,内阁传来一串急切的脚步声。
姜易安循声望去,太子头发散乱,衣服半敞开着,跌跌撞撞的走出来。他的目光在整个大殿里搜寻,见到姜易安忽然停了脚步。
“安喜,安喜!安喜!”他嘴里喃喃着,上前扣住姜易安的双肩,目光欣喜,唇角微扬问道:“安喜,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此言一出,皇帝立即抬起头看向姜易安,那眼神凌厉,表情森寒,像是一只杀机内蕴、蓄势待发的猛兽。
皇后与梅贵妃惊愕万分,她们同时一错不错盯着姜易安,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司徒宽微微皱眉,只捋了捋胡子,依旧坐在位置上不为所动。
姜易安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佯装惊慌的向后退了两步道:“太子殿下,您,您可是认错人了?”
太子道:“安喜,是我啊,我是二哥哥啊,你,你方才可叫我二哥哥了?”
姜易安摇了摇头,眼眶含泪,真若被吓坏了一般,又往后退了一步道:“太子殿下,您,您认错人了。”
江燮上前将姜易安护在怀里,对太子道:“太子殿下,新妇姓姜名易安,您认错了。”
太子见姜易安被江燮护在怀里,顿时扈气横生,他呵斥道:“放肆!孤同她讲话,你插什么嘴!”
他再次望向姜易安,眼眸里都是柔情,他唤道:“安喜,是我啊,我是你二哥哥啊,你不认得我了?小时候,我走哪,你跟到哪的。老三还跟我抢你。老三,老三,老三没了。我想想,我想想...”他垂首用手敲了敲头,又道:“还有老四,哦,老四也走了。都走了,都走了...”他低声喃喃着,字里行间透露出无尽的迷茫与深切的痛楚。
“无妨,无妨,你回来就好。安喜,你这些年跑哪里去了?二哥哥一直在寻你,啊,你说话,你跟二哥哥说说话。”他不顾形象,上前去拉姜易安。
姜易安见他靠近,赶紧将头埋进江燮怀中,紧紧抱着江燮大声道:“你别过来,我不是,我,我是被你抽了好几鞭子的姜易安,我不是什么安喜,你,你走开...嘤嘤嘤...”
“太子殿下...新妇对那几鞭心有余悸,一直未消...请您...”江燮一手按着姜易安的头,一手隔档着太子。
太子置若罔闻,一直唤着:“安喜,安喜,是我啊,我是二哥哥...安喜,你看看我啊...”
皇后悬着一颗心,她转头望向皇帝,见他阴沉着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来是气得不清。
她端起茶盅,递给皇帝,温言软语道:“想必太子思念安喜心切,认错了人。陛下,您喝点茶,切勿上火,伤了身子。”
皇帝一把推开递上来的茶盅,皇后尖叫一声,茶盅滚落到地衣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过来,而后纷纷跪下。
太子依旧盯着江燮怀中的姜易安,待他稍稍回了神,瞥见皇帝那张沉的黑脸,他指着姜易安道:“父皇,安喜,她是安喜,父皇,安喜公主回来了!”
大殿内一片静默。
姜易安悄悄抬首,撞入江燮目光中,他的瞳孔幽深,清冷无尽,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她有些心虚的躲闪,偷偷挪动,去观瞧司徒宽。
见他朝她微微摇头,她抿了抿唇,微微点头,又将头埋到江燮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