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女眷,如实说不是要招来多少眼红,无忧一点都不想提这个话题,含糊道:
“就帮忙干活呗。”
“书房能有什么活需要你干啊?”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安氏喜悦的声音,“母亲!送喜嫂子来了!”
安氏挺着肚子姗姗来迟,身后的朱大嫂眉飞色舞:
“老太君大喜啊!博文班的考试放榜了。守恩少爷考上了,是第四名!”
谢氏和南荣氏均嘴角一僵,随即笑靥如花地拍着手,“恭喜母亲,恭喜二嫂。”
卢氏喜上眉梢,激动到手都有些发抖,放下笔,眼睛隐隐有些湿润。
安氏好奇地多问一句:“知不知道头名是哪家的?”
南荣氏笑得花枝乱颤:“管他是谁呢!
母亲,还是我们守恩厉害,提前一年考,不仅考上了,还考了第四名,忒了不起了。”
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
“真不是余自夸,这孩子还真是读书的料,身子这么弱,提前一年能考上,可喜可贺!
老二家的,你也辛苦了!你们二房真是喜事连连啊!”
送喜的婆子拿了赏钱,满脸堆笑:
“老太君福泽深厚,要说这头名跟您也亲着呢,是雍郡王!”
“谁?”老太君闻言,手中的莲花灯差点掉了地。
轻快喜闹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无忧眼睛一眯,小声跟芷妍确认一遍,
“雍郡王是四姑姑的儿子,是吗?”
“就是他,先太子的遗孤。”
心头莫名涌出不好的预感,无忧抬头问道:“知道录取了多少人吗?前三都有谁,记得吗?”
“瞧姑娘问的,这哪能不知道!
老婆子正要挨家去送信呢。
博文甲班录取了三十人,乙班亦录取了三十人。
拔得头筹的是雍郡王,次名是福佑侯,再次是李家的荣石公子。
第四名便是我们守恩少爷。”
南荣氏见老太君隐隐有流泪之势,忙起身张罗:“多谢了老嫂子来送喜了,大冷天的,下去吃杯热酒再走吧。”
“要得要得,这喜气是要沾沾的。”给大户人家报信就是图个赏,朱大嫂也不客气,笑哈哈地跟着王二家的出去了。
谢氏亲昵地摇了摇老太君的胳膊,“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我们郡王一出手就拔了头筹,母亲大喜啊。”
安氏摸着肚子,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好事,扯了南荣氏的衣袖轻声问:
“郡王不是在姑苏安养吗?何时回来的?”
“还说呢,往常都是年关才回来,这不声不响的,我且意外着呢。”
说完便向老太君跟前走去,“也不知雍郡王什么时候回来的。一来就给您这么大的惊喜,怎的没到母亲跟前热乎热乎呢。”
谢氏笑着打趣:“这还有你不知道的消息呢?
估计是专心备考,想给母亲一个惊喜。话说回来,如今考上了,郡王这是要回京长住了?”
婆媳几人说着,芷妍看着无忧若有所思,不见开心,以为她是替弟弟委屈,跟着哀怨一嘴。
“哎哟,六哥哥这个运气啊,本来考第四已经很棒了,现在风头全被郡王哥哥抢去了。”
东宫秋锤了锤腰,“抢不走的,六郎是才十三,郡王哥哥有十六了。”
无忧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托着下巴左右轻晃下头,不经意撞上若初颇为复杂的眼神。
两人隔空对望,若初指了指外面,无忧点了下头,随即跟芷妍说了声去茅房,便起身向外走去。
冷风拂面,吹得无忧舒爽了些。两人并肩走着,“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是心疼弟弟的风头被抢了?”
无忧不答反问:“你看着也不大开心啊。”
“不怕你笑话,原先祖母有意撮合过我们俩,我爹听我的给拒绝了。
现在想想,还是古人懂识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雍郡王在状元之乡打通任督二脉了。”
无忧心中不禁一沉,“为什么拒绝?这是后悔了?”
若初停下脚步,“你可以当我后悔了。
都是早几年的事了,我一直以为他不是读书的料。在我的印象里,他根本坐不住,也不喜欢看书。
如今看来是我有眼无珠了。”
无忧按了按太阳穴,努力不让脑袋发沉,“那李家公子,你可认识?可是素有才名之人?”
“没见过,但我还真知道他。
被李家娘子当成草包,嫌弃的嘞。
论才名,我听过的李家才子是他的几位哥哥,许是他还小吧。
不过他是李家人,李家是数一数二的书香世族,常办文人雅席,举行诗会文会,若他资质很高,在李家绝不会埋没,早就声名鹊起了。
只能说,不够抢眼吧。”
无忧咀嚼着若初的话,故意笑她:
“你眼睛长到天上了吧,这意思前三名有两个是你看不上的?”
若初叹了口气,“笑吧,大概我真就没有看人的慧眼。
你可知道,博文班一向是科考的风向标,世家子中进士及第、进士出身的几乎都出自博文班。
有志气的世家子都削尖了脑袋往里挤。
别说,这样一品,还蛮有趣的,头三名里,竟有两个默默无闻的,小侯爷,你应该熟悉的,他功课如……”
无忧只觉得鼻子一热,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下意识伸手去摸,摸了满手粘腻。
“你流血了?仰头,快仰头!”若初急忙喊着,“快来人,十一娘流鼻血了!”
守在门外落竹和鸣音听到呼喊,立刻跑过来扶住无忧,银杏院的婆子也纷纷闻声围拢过来。
燕嬷嬷见状,让她捏住鼻子,果断地一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向屋内走去。
“快去拿干净的帕子,打一盆冷水!快!”
燕嬷嬷小心地把她放在椅子里,卢氏和周氏离得近,立刻走到无忧身边:
“这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
周氏奇怪道:“流血不应该脸发白吗?她脸怎么也这么红啊?”
落竹怕她脑袋摇晃,一只手一直扶在无忧的头下,心急如焚,“我们娘子起床时额头就有些烫。”
南荣氏三两步挤进来,一伸手,
“哎哟,还真烫。
这发烧了,怎么不早说啊!
我就说她今儿瞧着没精打采的,也不怎么说话,你们这一个个就是这般伺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