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盛夏的阳光骄灿热烈,照在姜枳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她迎光走来,恍惚间竟让姜安桦生出一种曙光女神误入了凡尘的错觉。
直到下一刻,光芒褪去,露出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是他的女儿,姜枳。
姜安桦心尖无端一颤,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迎了上去:“小枳,你回来了。”
姜枳却侧身避开了他的手,是冷漠的姿态。
“姜家主,麻烦注意你的用词,我是回门而不是回来,如今我不止人不在姜家了,连名字都不跟你在一本户口本上了,姜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姜安桦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一旁的许宛如却抢先了他一步。
恼怒道:“姜枳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呢,你爸为了你今天的回门忙了一晚上,你不感谢他就算了,居然还想跟他划清界限,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
对姜安桦姜枳还愿意冷嘲热讽几句,但换成了许宛如,她已经连嘲讽都觉得是在浪费表情了。
直接冲她翻了个白眼就越过她进了屋。
许宛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想追上去跟她好好说道说道什么叫敬爱父母什么叫伦理纲常什么叫礼仪规矩,却被姜安桦抓住了手腕。
姜安桦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道:“小枳多久没回家了,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压压脾气跟她好好说话吗,你们是母女不是仇人,你何必每次都对她恶语相向呢?”
许宛如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我对她恶语相向,难道不是她先不把我当妈看,我才没忍住的吗,但凡她尊重我一点,对我客气礼貌一点,我也不至于回回被她气得火冒三丈啊!”
姜安桦头疼不已:“小枳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我们的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想让她向你低头,你觉得可能嘛?”
许宛如当然知道不可能,嘴上却不愿意服软:“为什么不可能,我是她亲妈,她不低头,难不成还要我向她低头不成?”
这下连姜安桦都不愿意跟她废话了,正好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立刻用手肘拐了许宛如一下,压低声音提醒道:“人来了。”
许宛如立刻顺着姜安桦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许宛如不认识聂沉凛,连照片都没见过,可只一个照面,她就确定了,姜枳真的没有说谎,她嫁的真的是聂沉凛!
因为来人的气势实在太强盛了!
隔着老远的距离许宛如便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等对方走到近前,再用那双锋锐至极的眼睛看她一眼,许宛如腿软到差点当场跪下!
所幸姜安桦反应迅速的扶住了她,同时顶着压力跟聂沉凛打招呼道:“聂家主,您来了……”
聂沉凛敛去气势,微微颔首道:“叫我沉凛就行。”
他客气,姜安桦却不敢拿乔,连忙将人往屋内请。
聂沉凛刚去接了个电话,担心姜枳被外面的日头晒到才让她先过来的,这会儿正想找人呢,便也没心思跟姜安桦客套了,随口应了一声便进了屋。
姜枳却不在屋内。
聂沉凛目光扫了一圈,却没找到姜枳人影,立刻皱起了眉头。
姜安桦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见状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欣慰不已,立刻找来了佣人询问道:“二小姐刚不是进来了,怎么没看见人?”
佣人被聂沉凛锋锐的目光迫的连头也不敢抬,飞快回答道:“在楼上。”
“二小姐说她还有些东西要带走,上楼收拾东西去了,特地叮嘱我转告姑爷,让您在客厅坐会儿,她一会儿就下来。”
聂沉凛紧绷的脸色这才放松,一边在姜安桦的邀请下坐到了沙发上,一边掏出手机给姜枳发消息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忙。
姜枳过了会儿才回消息,道:【就一些小东西,我自己就能收拾,你跟我爸说会儿话吧】
特地强调:【别对他太客气了,容易膨胀】
聂沉凛轻笑出声,不紧不慢的回了一个好字。
然后便放下手机专心跟他岳丈说起话来。
聂沉凛跟姜时琛认识十二年了,这期间或是聂沉凛有意无意的提起,或是姜时琛心烦气闷时忍不住朝他念叨,让他不止了解了姜枳,连带着对整个姜家都认识不浅。
简单概括就是:
头脑简单暴躁易怒的妈。
耳根子软性格温良的爸。
表面柔善心机深沉的姐。
还有一对又凶又怂的兄妹。
聂沉凛一直想不明白,就姜枳那嚣张跋扈的性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怂的不行了呢?
直到此刻接触到姜安桦和许宛如本人才明白过来。
一个许宛如在最开始的拘谨之后很快就放开了手脚,一口一个女婿喊得亲热,什么好的坏的都跟嘴巴没把门似的往外倒。
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毫无心机,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了。
姜枳当然要比她聪明多了,但光说不擅长隐藏情绪这一点,倒是和许宛如如出一辙的。
另一个姜安桦却完全相反,从始至终不仅话没说几句,连拿正眼看聂沉凛都不敢,只有在许宛如说到姜枳时才会拿眼睛横她一眼警告她别乱说话,然后跟着说些姜枳小时候闹出的窘事。
整个人从里到外从外到里都散发出一股怂怂的气息,跟姜枳害羞或者心虚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至少也像了六七成。
跟姜时琛那个怂货更是像了十成十。
聂沉凛看着这样的两人,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三人一个听的认真,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小心翼翼怂里怂气,气氛倒还算和谐。
姜安桦和许宛如本来还有些紧张畏缩的,但看聂沉凛虽然没怎么搭话,但态度一直不错,便渐渐大了胆子。
许宛如最先没忍住,试探的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女婿啊,我想问问你,你跟我们家小枳是什么认识的,怎么……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呢?”
聂沉凛早就猜到他们会问这个问题了,也早就编好了答案。
他一本正经,说的比真的还真。
“我以前当过兵,跟姜时琛是一个班里的,有一次偶然看见他钱包里的阿枳的照片,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实不相瞒,我喜欢阿枳很久了,只是听时琛说她有未婚夫才一直没敢表白,这不一听说她退婚了就立刻抓紧机会表白求婚了吗?”
“阿枳……”他想到那日姜枳用来敷衍长辈的话,忍不住弯唇一笑,“阿枳可能是觉得我有钱有颜还是半个熟人,就头脑一热答应我的求婚了。”
姜安桦和许宛如皆是张大了嘴巴,对视的目光中都是同样的意思:这也行?
不管行不行姜枳都已经嫁给聂沉凛了,都已经当成聂太太了。
许宛如愕然之后便只剩高兴了。
“好好好,一见钟情好啊,一见钟情多好,不是我说,我们家小枳别的不说,那长相绝对是找遍全京都都找不出第二个的!”
“女婿你好眼光啊!”
聂沉凛不吝夸奖:“是阿枳好。”
做父母的谁又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女呢?
哪怕是跟姜枳犯冲的许宛如都不例外
于是三人就夸姜枳的话题聊的更和谐了,直到一道清脆的撞击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