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怎么没了?”陆修武当着众人的面,用手指着眼前的空地,不胜惊讶地尖起嗓子叫道,“我们明明就是在这里看到的尸体,才过几天,怎么全都不见了?”
他一脸疑惑地转向正微微皱起眉头凝神思索着的沈浚,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
自从在鸿远镖局被沈浚那一通出神入化的伸手震惊以后,他对沈浚的印象彻底改变了,几乎由过去的轻蔑一下子转为拜服。
从前不管沈浚说什么,兄弟俩都只当他是在胡咧咧,说醉话,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甚至暗暗嘲笑他。
有好几回他俩趁他不在,把他的酒壶藏了起来,等他想要喝酒的时候却疯了一般翻箱倒柜,怎么找也找不到,看到沈浚那副因为没有酒喝而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俩还在背后肆意取笑他。
要不是王爷多次叮嘱过他俩不可跟沈浚起冲突,他俩非当面狠狠地讥讽、奚落他一番不可。
可自从最近遭遇了一连串的诡异之事后,沈浚表现出的沉着镇定,尤其是他那一身令人叹为观止的功夫,使陆修武不禁对沈浚表达的每一个观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重视起来。
他在心里认定为了某种原因,过去五年沈浚一直都在刻意隐藏着自己的真正实力,甚至故意装疯卖傻,直到最近碰上硬茬才不得已显露本色。
他不禁在心里感叹道:“隐藏得可真深啊!我们以前都被他骗了!侍郎就是侍郎,并非浪得虚名,王爷的话也一点不假,还好我们兄弟俩以前没有对他怎么样,不然他记起仇来,可要倒大霉了!”
“难道被林子里的野兽拖走了?”陆修文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插进来说道。
“别胡说,哪来的野兽,一路上我们连只老鼠的影子都没见到!”陆修武不耐烦地驳斥弟弟,看不惯他每次都不加思考就脱口说出这样明显漏洞百出的话。
此话一出,陆修文沮丧而又尴尬地低下了眼睛,老老实实地呆在一旁,不再吭声。
“要拖走这么多尸体,必定会留下痕迹。”沈浚似乎是在对陆修文刚刚提出的那个疑问作出解释,但却没有看他,“可这地上完全看不出有拖拽的痕迹。”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这林子里甚至连只蚊子、苍蝇都没有。”陆修武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似的,又自鸣得意地加了一句。
陆修武的这番话突然点醒了他们,众人第一次意识到似乎真的是这样。此前,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森林里恐怖的暗影吸引住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不寻常之处。
照理说如此阴暗潮湿的环境必然是蚊子和苍蝇的天堂,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打他们进来以后,一路上从来也没被蚊子和苍蝇骚扰过,甚至没有看到过任何一种昆虫,是森林里光线太暗的缘故吗?
不尽然。因为凭沈浚超常的听觉,也没有听到过昆虫爬行或动物走动的声音,甚至连扇动翅膀的嗡嗡声或独自觅食的哼哼声都没有听到过。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附近没有任何动物和昆虫,除了他们自己的声音,就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这座老林是越来越古怪了,上一次我们进来的时候还没发现这么多诡异之处,这回却碰到了更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你要说这里什么动物都没有吧,可这地上的尸体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连块破布头都没留下,难道是他们自己站起来走掉了?”陆修武自顾自地说着,话一出口,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别吓唬大家!还嫌这里不够恐怖吗?”沈浚严厉地瞥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会不会是有人进来把尸体运走了?”周印廷在一旁琢磨了好一阵,这时突然开口道。
内心极度的悲伤和刻骨铭心的仇恨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即便是首次踏入这令人心惊胆寒的鬼影森林中,也比那两兄弟勇敢坚强得多。
起初,当他看到这里并没有什么尸体时,也曾怀疑沈浚他们在骗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孑然一身,有什么好骗的,要是想对自己不利的话,他们不是早就应该动手吗?何必劳神费力地跑到这危险重重的森林里来呢!
他相信这里曾有许多具尸体,也相信他们就是镖局里的那些兄弟,可他们的尸体又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了呢?想来想去,他觉得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得通了。
“这不大可能。无论从那边走,到这里都需要至少整整一天的路程,前提还是在快马加鞭的情况下,再说上百具尸体得来多少人,多少匹马才能运出去?” 沈浚回答道。他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只不过很快就在脑子里将其排除了,因为这几乎做不到,“这么窄的小径,又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根本不走不了大车,事实也证明,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发现车辙印。就连马蹄印也很少。”
“况且,把尸体从这恐怖的原始森林里运出去,得冒多大的风险,除了最亲的人,谁会这么干?”沈浚又补充道,目光柔和地看着周印廷。
“会不会藏进了这片草丛里?”看他们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结果,已把刚刚兄长的呵斥抛在脑后的陆修文又天真地突发奇想。有一会儿,他盯着草丛在月光下的阴影,总感觉里有什么似的。
“闭嘴吧,难道尸体自己会爬,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死!”陆修武被气得浑身发抖,冷冷地瞪了弟弟一眼。
陆修文顿时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不敢再往哥哥那边看。
“他们没死。”这个念头使陆修武先是一怔,紧接着提高了嗓门看向沈浚和周印廷道,“难道他们真的没死?或许当时只是受了重伤,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反正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当时的状况。”
说完,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
“不可能,他们都没有呼吸了。”沈浚断然答道,他被这哥俩弄得哭笑不得,心想他俩不愧是亲兄弟,想法一个比一个天马行空,哥哥还有脸训斥弟弟,自己也强不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