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知道?还是没听说过?”宦官脸上的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已换上一副不怀好意的神色瞅着陆修武道。
那意思仿佛在说,连这么大的一个侯爷都不知道,还说你们不是细作!
“不,大人,洛城的确有位‘不义侯',只是小的不敢当着您的面背后讲侯爷大人,要是让侯爷知道了,定会怪罪小的的。”陆修武现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回答道。
“哈哈,原来如此,既然你也说了那是侯爷大人,怎么会跟你一个猎手计较,再说了,你又能知道什么?”宦官又用他那近似女人的腔调大笑起来,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陆修武,问道,“不过,你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一介草民,哪知道侯爷府上的事?”陆修武假作慌忙地辩解道。
“真的不知?”宦官向陆修武走近一步,严厉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禀大人,小的真的不知,小的只是曾给侯府送过几回野味,都是府上的管家接的,钱也是管家付的,从来没见过侯爷。送完野味,小的多会儿也不敢待,便出来了。”陆修武眼看着不说点儿什么搪塞一下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便随口编了一套说辞,但愿这咄咄逼人的老宦官能就此打住,问点别的。
“还说不知道,连管家都认识,说,还知道些什么?”宦官不依不饶地继续像审犯人似的追问道,并用一双露着精光的鼠眼直视着陆修武,那神情仿佛在说:老实交代,别想蒙过去。
“大人,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每次进去,放下东西便赶快出来,从来不敢在侯府多作停留!”陆修武故作紧张地解释道。
一面在心里犯起嘀咕来,寻思这老阉人该不会猜到他们的身份了吧?不然都已经告诉过他自己只是个猎人,怎么还硬是揪住跟王爷有关的话题不放,就好像知道他们是王府的人似的。
“哈哈哈,好好好!”宦官又尖着嗓子怪笑起来,直笑得陆修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么说,侯府经常吃野味喽?”宦官带着明显的别有用心的口气问道。
陆修武越来越感到不耐烦,心想这老阉人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不在证明他们并非细作的问题上继续盘问,反倒关心起王爷的饮食来。
可他又不敢发作,毕竟他们现在处于不利地位,只能一忍再忍,但愿这种恼人的问话快点儿结束。
“不不不,我们最多的一年也只给王府送去过四次野味,都是些野兔和野鸭之类的。”陆修武带着点儿辩解的意味回答道。
“四次,四次都没见到侯爷?”宦官仍不放弃,又转向陆修武,问道。
“不曾见过,不曾见过,小的哪有那福气!”陆修武装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连连否定道。他越来越觉得这名宦官真正关心的并非他们三个的真实身份,而是王爷的情况,甚至只要是同王爷有关的情况他都关心,并且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好一个没福分,那你可知这位侯爷以前可是王爷呢?!”宦官转过身去,从陆修武面前走开,刚迈出两步,又回过头来,脸上现出轻蔑的神情,语含讽刺地问道。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一介草民,哪敢过问侯爷的事!小的只去过王府,不,侯府两三次,都是速去速回,将东西交给管家便走了,从来没看到过侯,王,侯爷!”陆修武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这一回怎么看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旁的沈浚忍俊不禁,嘴角咧了开来。自打认识陆修武的第一天起,还没见他如此紧张过,几乎连话都讲不利索了。
宦官听到陆修武一会儿王爷,一会儿侯爷地不知道叫什么好,心中更是乐得不行,尖着嗓子哈哈大笑了好一阵儿,却始终没发现这背后的真正缘由。
其实,要不是为了不引起宦官的怀疑,侯爷这两个字陆修武是断不会说出口的。
称呼自己敬重的王爷为侯爷,在他看来实在是大不敬。
可眼下的局面又不容他不违心地一再这么叫着,但也仅此而已,要让他在言语中对王爷再多一分冒犯,他是万万不会干的。
陆修武在张口结识的同时,还下意识地偷偷瞄了一眼沈浚,不料正好同沈俊嬉笑的眼神碰上,登时羞愧得满脸通红,心里但愿沈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尤其不要当着王爷的面讲出来,那他无疑将会感到深深的无地自容。
他这回算是有把柄落在沈浚手里了,他想,以后该不会只要一有不满就拿出来揶揄他一番吧?
“他沈浚此刻倒是自在得紧,还有闲情逸致在旁边看热闹,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要是搞砸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救场!”陆修武愤愤不平地在心里嘀咕道,一面抬起脸来,正视着象施了粉一般脸色煞白的宦官,心中顿时又紧张起来,转而想道:“咳,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先应付过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阉人再说!”
宦官止住了瘆人的讪笑,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沈浚身上。
从河对岸过来以后,他还是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年轻人。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气色很好,也出奇地镇定。
反观另一边的那个青年,早已紧张得整个身子不住地打颤,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而他却始终稳稳地站在这儿,不发一言,也未表现出丝毫胆怯或是害怕的样子。
“你也是猎手?”宦官目光如炬地盯着沈浚的眼睛,口气严厉地问道。
“他俩都是我的弟弟,一个大弟,一个二弟,从小长得不如我结实,可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营生的,别的不会,别看他们现在身子弱,在外面锻炼几年就能成为合格的猎手!”还没等沈浚想好怎么回答,陆修武便插进来替他俩介绍道,一面将头转过来又转过去,用眼神示意他所谓的两个弟弟便是这一左一右的两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