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的时候,甚至准备出面干预,尽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能否做到。
毕竟在这处名不副实的辖地内,即使亮出洛城县衙的腰牌,也不见得会有帮助,何况这三个人还不是唐庄镇的官差。
有一刹那,不过也只是一刹那,他对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感到一丝后悔,他开始意识到如果不是他站出来多嘴,事情也许就不会牵连到他们身上。
或许,中年差官问不出什么,最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就跟掌柜失踪一事一样,问过了,没人知道,也就算了。
既然腿长在人家身上,作为同样是来这里投宿的陌生的客人,没道理对他人的去向知情。
看到过,讲出来自然值得鼓励,就像他一样,但如果因此而给别人带来麻烦,则实在是不应该,陆修武想,丫鬟方才那责备的眼神就已说明一切。
他了解这位丫鬟的脾气,在嘴上是断不肯认输的,所以他几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唇枪舌剑的交锋,那名中年官差也一定会像他昨晚一样被彻底激怒,到时候恐怕结果就真的只有将她抓起来一个了。
也许是为了还昨晚她跑出来叫住他们,又亲自带他们去房间的人情吧,陆修武的内心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就这样恶化下去。
可似乎又不完全是,或者说,只有他自己知道,到了此刻,最主要的原因已不是这个。
果然,那名中年差官在因这个出乎意外的回答愣了一下,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春红以后,抬脚又向前迈近了一步,身子几乎就快同她贴上,用两只冒火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就像一匹咧着血盆大口,涎水横流的饿狼,在贪婪地注视着一只不知何凶险为何物的到处乱撞的小绵羊,仿佛下一秒便会一口咬穿它那柔软的咽喉。
陆修武似乎看到那中年差官咽了一口唾沫,而春红则不知是被他的气势所慑,还是在他的突然靠近之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子不禁晃了晃。
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出声,立刻又紧紧地闭上,并站稳了脚跟。
眼中一度变得慌乱的神色也渐渐地凝聚成一道无所畏惧的光芒,同中年差官挑衅地对视起来。
陆修武看到,几乎与此同时,小姐身后的两名家丁模样的男子也齐齐上前了一步,但这一次丝毫没有引起中年差官的戒惧,反而他身旁响起了短促的金属摩擦声。
只见年轻差役“唰”地将身侧的佩刀抽出了半尺来长,眼睛则瞪视着那两名空手而立的家丁。
“大人,他们的确不认识!”陆修武见情势已急,抢先插进来道,甚至不惜从自己的口中吐出“大人”二字。
要知道,自从他跟了王爷以后,这便成了他绝不轻易说出口的两个字。倒不是因为这两个字有什么令他厌恶之处,而是只有那些真正的官员,也就是有品有级的朝廷命官,在他看来,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而眼前这个身着捕快行头的家伙还不配他称呼“大人”,可为了缓和前厅里骤然变得冰冻的气氛,更容易让对方听进自己的话,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鄙夷情绪。
“你们认识?”中年差官瞳孔骤然收缩,露出慌乱的神色,扭过头来口气中透着一丝胆怯地问道。
“啊?不不,我们不认识!”起初陆修武没明白他的意思,等明白过来后,连忙否认道。
对于这个回答,他也不是没犹豫过,毕竟要说他们完全陌不相识,并不恰当,也显得自己为避免惹火烧身,刻意同他们划清界限,可他们的确曾打过交道,彼此之间甚至有过激烈的争吵,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曾慷慨地让给过他们仨一个房间。
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回答“不认识”,因为就像那名丫鬟刚刚所说的:他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何来认识一说。
“不认识,就把嘴闭上!”中年差官似乎舒了一口气,眼中遽地又恢复了先前的愤怒神色,转过头来,用狠厉的目光瞪了陆修武一眼,喝道。
“我在问她!”中年差官突然将视线转向春红旁边的思若,说道,然后又立刻转了回来,再次直视着春红的眼睛,“一个丫鬟竟敢多嘴,我看是板子吃少了!”
“拿了!”话毕,中年差官转向一旁的年轻差役道。
“是!”年轻差役应道,随着“铿”的一声,将半抽出来的佩刀入了鞘,伸手便要去抓春红的胳膊。
此前被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句的陆修武,本来心中登时火起,恨不得上去打那中年差官一顿。
可一想到此人怎么说也是洛城上级州府的官差,若真动起手来,不论输赢,日后恐怕都会吃亏。
原本两家关系就极冷,若再让人家拿住把柄,做个什么文章,定会给王爷惹来麻烦。
因此他还是竭力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猛然打断道:“大人,等等!”
年轻差役伸出去的手,蓦地停在了半空中,眼睛瞅瞅陆修武,又看看自己的上司,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人!”陆修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块铜牌,递到中年差官面前,嬉笑着说道,心里却尴尬地想要作呕。
“洛城县衙!”中年差官不解地看了陆修武一眼,拿过铜牌瞧了瞧,冷冷地道,“你是洛城县衙的?”
“是的,大人!”陆修武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回答道。
“什么职位?”中年差官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腰牌,上下掂了掂,相当心不在焉而又冷淡地问道。
“在下是王爷的护卫!”陆修武带着得意的神色回答道,原本微微弓着的身子下意识地挺得笔直,仿佛想让丫鬟及其一行人听见似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了起来。
以为这句话具有压倒一切的分量,并期待着对方立刻转变态度,像过去常有的那样给他几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