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训山，你故意躲着不见我们是吧？别给我说你洗手不干了，那都是屁话！”
“你自家人都见死不救，你跟我当年又有什么区别？我是有苦衷，你呢？”
“我们一次次来求你，就是三顾茅庐，我们也是做到了，你连面都不见，我看你就是报复……”
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老唐黑丧着脸走了出来。
他很平静，与平时拒绝人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如此平静，反而怪异！
“我报复你，也改变不了当年的事！所以不要再提。你要求的事，我不可能做。我出来，只是要告诉你们，不要在我这等下去，白白耗费时间。”
老唐说完，向明老师点了点头，以示珍重。
无声的送客！
眼巴巴看着老唐进屋去了，女人突然失控：
“唐训山，你以为你还是个人吗？这么多年了，你怪我，你恨透了我！”
“你自己想想，你自己又做了什么？你自己都不敢做的事，为何要强加给别人……”
女人越说越激动，拍打着门。
明老师强拉着她，担心她把门挠开了跟老唐干架。
“唐训山，你真是太自私了，你从来就自私！”
“你不做好事，活该断子绝孙！”
“你尽去想别人对不起你，你见死不救，你又对得起谁？”
“你这副样子，你就对得起她了吗？”
“你绝情，好，好！那从此那点关系也不要了，也当它死了！我们走！”
女人终于停止谩骂！
男生全程怔怔的看向丝棉树方向，眼神没有焦点。
不参与也不阻止，先前诙谐健谈的模样完全消失，不知在想什么。
栩栩见状，也没讲话。
抬眼便看见他干净、清秀的脸庞如染愁云，她竟生出莫名的疼惜。
对比起周岚的冷淡，她这样一位母亲，真真的比自己可怜。
空气里弥漫着一波又一波尴尬的因子。
“我要回了。”男生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在嘴角，“以后学校见。对了，我叫明望，你叫啥？”
“盛栩栩。”栩栩机械的回答，她还没从刚才的鸡飞狗跳中转换过来。
栩栩站在大石上，目送三人骂骂咧咧向山下走去。
很久很久，大门都没再打开。
已过了午饭时间，肚子咕咕的叫唤。
栩栩一时无措，不知该进去找老唐，还是在门外等他自己出来。
她不清楚明家是他什么人，竟能骂的那么难听。
听其内容，应该在很久的过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从得知的这些信息，也很难判断出这个纠葛是啥。
自家人？
十年？
苦衷？
报复？
明望的妈，不会是老唐的妻子吧？
不是自杀了吗？
难道没死，是背叛了？
还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所以是杀子夺妻之仇？
要是这样，就是把天骂翻了，也难出手救啊！
栩栩被自己的猜想吓到！
她终于有些理解明望为何那副表情。
真是很残忍！
让他见到自己父辈如此不堪的纠葛，还有那当着面撒泼打滚的母亲。
人是铁，饭是钢！
栩栩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意料之中，老唐并不在堂屋，应该是待在他的密室里。
栩栩也没去打扰，径直走到灶房。
灶房北面开着大大的窗户，光线特别好，透过窗户，她看到了昨日老唐捉毒虫子的土凹。
窗户下的墙沿边，有个一米多高的木制楼梯。
栩栩怀疑，老唐平日里就是踩着这个楼梯，直接翻窗出去土凹的。
可见土凹里的东西是他的宝贝，得在视线之内，一步可达之处养着。
昨天她还各种嫌弃那些怪虫恶心，想想老唐得多心疼，就那么给她造了。
老唐的橱具很简单，都摆在一眼可扫尽的地方。
一个饭锅，一个菜锅，两三个碗，三四个碟，多的没有。
栩栩图简单，架起柴火，煮起粥来。
粥煮好，她想老唐应该不会出来吃，于是便直接盛了一碗端过去。
去密室经过老唐常忙活的里屋，她这才认真地扫了一遍里屋的陈设：
三面墙都设置了格子柜和书架，靠西墙有个大大的班桌，上面堆着笔，各材质的纸，还有一些凌乱翻开的书，很多东西杂乱又似有序的堆在桌上。
屋子地上放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木头柜子，有一两个敞开着，是些晒干的山货——
中药材、干果子、干花瓣、虫类。
这些锁起来的柜子，应该也是分类装着这些。
栩栩对这老头突然有了浓厚的好奇心。
她走到密室门边，现在白天来看，那其实不算正经的门。
就像墙壁抠出的长方形洞口，用一块生锈的铁皮挡着，供人通过。
栩栩轻敲铁皮，竟发出哐啷声响，传到空中还有回音儿。
她确定老唐是听到了，但他没讲话。
她犹豫是否进去看看，他会不会出啥意外，毕竟她见识过老唐人不人鬼不鬼的疯魔样。
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老唐说过他最怕打扰，连梦里都不允许。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他肯定有自己的办法消化。
“老头，我煮了粥，就放门口的桌上，你消气了就出来吃了，还有你爱吃的小菜。”栩栩隔着门向里喊话。
里面还是没声。
她环顾这屋上上下下的东西，遂又开口，“老头，你要没了，你这些宝贝咋办？要不要留个遗言什么的？不然这些东西没有用处，岂不是浪费了你的心血！”
“不如你打起精神来，把我治好了，我拿去镇上给你卖个好价钱……”
栩栩说的正带劲，里面传出老唐失魂落魄的声音：我没事。
栩栩放心的走开，独自去堂屋吃饭。
下午，她几次去偷看，发现粥原封未动的在桌上。
大门紧闭！
她怕老唐像上次一样，于是走到铁门边喊道：“老头？老头？”
这破铁门隔音也不咋样，就硬是没传出一点声响。
“老头，晚上的熏蒸还做吗？你昨晚说的，要蒸七天。”
栩栩内心嘟囔，哪有老唐这么不靠谱的大师，给病人治着治着，还得病人反过来担心医生出事。
这样看来，之前失手可能都算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