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啊?!”
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仅仅是一瞬间，嘈杂热闹的环境就安静了下来。
几个文官刚抱拳准备祝贺朱棣，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时候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
仍旧维持着弯腰抱拳的动作，想要说的话，却卡在了脖子里，憋得一脸通红。
一声爆喝，让原本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原本前进的部队也停止了动作。
当年张翼德长坂坡一声怒吼，吓退十万曹兵。
若是三国演义描写属实，那今天吴昊这一声吼，必不让张飞专美于前。
可演义终究是演义，历史上张飞似乎是断了桥，让曹军不敢前进，被吓死的夏侯杰也是虚构的。
可如今的情况，确是真实的!
几秒之后，本就炎热的空气变得更可怕，仿佛有人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大胆！哪里来的逆贼？”
“混账！快将这恶贼乱棍打死！”
“放肆！我等必将食汝肉、寝汝皮!
四周的嘈杂让朱棣皱了皱眉，众人见状，神情更显扭曲，怒骂声也更大了些。
好在人们还记得，谁才是这里真正说了算的人。
没过多久，吴昊就被压到了朱棣面前。
抿了抿嘴，吴昊倒也不慌，反正穿越一次本就比一般人赚到了。
如果让他长久坐一个七品小官，建功立业遥遥无期，碌碌无为活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
还不如轰轰烈烈一回呢。
刚才他在外面大声疾呼，朱棣根本就注意不到他，情急之下方才吼了出来。
毕竟刚刚穿越，让一个现代人对一个封建时期的皇帝打心眼里尊敬，是不可能的。
原本想要引起朱棣注意的话，却让吴昊招来杀身之祸。
“要杀就杀，想必今后史书上也有我一笔，没准老子回去火锅还没冷呢。
吴昊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有点慌的。
死不可怕，怕就怕被折磨。
最好是直接砍头，万一来个凌迟啥的，吴昊可顶不住。
这时候旁边一个男人闪身出来，站到吴昊面前对朱棣躬身道:
“皇上，臣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然而朱棣却仍在走神，似乎没有听到。
“皇上，臣办事不力，请诛杀此僚。
这时候朱棣才回过神来，嘴里念叨了两句：“史书，史书。”
仿佛想起了什么，朱棣突然激动起来，先是看向说话之人，安抚道:
“没事，你纪纲也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注意到，这次不怪你。”
“多谢皇上！”
纪纲这才退至一旁。
朱棣当然激动了，众人拦驾辱骂，历史上怎么可能不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成祖本纪里，也就是朱棣自己的史书上。
并没有这个人!
这或许能证明，历史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也或许可以证明，那本《明史》虽然是神物，可并不准确!
吴昊听到这人便是纪纲，不由得多观察了两眼。
这可是明朝着名的酷吏啊，朱棣当了皇帝后，执掌锦衣卫，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陈瑛并列，成为朱棣的鹰犬。
后期嚣张跋扈，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如今见到历史上的真人，吴昊认真观察后有些失望。
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人，黝黑的皮肤，丹凤眼，高额头，一脸的胡须。
“你是何人?”
朱棣看着吴昊问道。
吴昊听到朱棣的问话，福至心灵，就怕刚才朱棣不问他直接杀了。
既然愿意和他说话，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
“回燕王殿下，臣叫吴昊，是都察院监察御史。”
“哦，原来是建文手下的人，你是要骂本王不成?
吴昊连忙回道：”不然，只是想问燕王殿下一句话。”
“什么?”
“殿下先谒陵乎，先即位乎?”
吴昊盯着朱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此时在场众人的表情却各有不同。
一部分文官暗道可惜，自己错过了-个好机会。
朱棣则神情古怪，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武将们则很简单，面无表情，根本就听不懂其中的区别。
这句话的意思是：殿下你要先祭拜祖先，还是先登基。
牵扯到封建时代，皇帝合法性的问题。
因为朱棣是靖难打过来的，是推翻了自己侄儿的皇位，这在历史上是头一次。
如果朱棣直接登基称帝，那就是说朱棣是从他侄儿手中抢走的皇位，是不合法的，虽然无论怎样将来都会被人抓着这一点来骂，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不是。
但如果朱棣先去祭拜祖先，意思就成了朱棣是从他爹朱元璋那儿继承的皇位。
通过一个先后顺序问题，来否定朱允纹的合法性。
也许在现代看来，这似乎没啥用。
但在封建王朝时期，合法性是非常重要的。
君不见古人出兵打仗都要一个师出有名。
这也是朱棣要打着靖难的名义打仗，而不直接说自己要当皇帝的原因。
也是古时候各种清君侧、诛逆贼口号出现的原因。
刘邦造反前斩白蛇，元末起义前的“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以上这些都是一个道理，那就是造反的人需要一个合法性。
所以当吴昊说出这句话，文官们才会感到可惜，可惜这句话不是自己说出来的。
吴昊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历史上发生的真事。
历史上朱棣进城的时候，一个叫杨荣的人拦住朱棣，问出了这句话。
当时杨荣也是一个正七品的官，翰林院编修，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杨荣在那一年被选中进入文渊阁。
也就是后来的内阁，当时被选中的人里，只有七个人，杨荣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加上杨荣本身能力强，后来更是位列首辅!
吴昊为了说出这句话，在太阳底下等了这么久，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句话的重要性，真的比得上人家苦心专营几十年!
朱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放了他吧。”
两个压着吴昊的侍卫并不理解，但既然朱棣说了，他们也就将这个敢于冲撞朱棣的人放了。
吴昊心知自己已经渡过难关，道谢之后便跟在队伍后面。
谁都没有注意到，朱棣眼中那一抹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