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楚萧房中水雾缭绕,浸泡身体的他,正沉声低吟。
有人给他搓背,不是杂役,也非丫鬟,而是他的一个分身,正拿着水瓢,往他身上撩水,每浇一次,他都不禁闷哼一声。
淬身散之药力,依旧霸烈,宛若火烧的剧痛,让他额头都曝出了青筋,直至水中药力被吸尽,他才惬意的呼出一口气。
此番,他并未疲惫至昏睡。
睡不着,自是找点事干。
他取了三颗寿桃,摆在了院中。
这可不是要抓白狐貂,是真心请它吃,毕竟,那小灵兽送了他一场天大的机缘,他们这对冤家,得搞好关系才是。
映着星辉。
他坐在了窗前,迷魂香随之燃起。
还是那种怪异的香味,先前嗅之便入幻境。
而今嘛!它也仅仅是香味。
“还得是神海。”楚萧不由咧嘴一笑。
只要精神足够强大,迷魂香便乱不得他心智。
甚至于,他若学得幻术类秘法,定有不凡的加成。
嗖!
窗外清风一阵,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白狐貂来了,虽未惹得墨戒颤动,却逃不过楚萧的感知。
通过窗户,能清晰望见那个小吃货,正盯着寿桃,在院中徘徊,看的他不禁哑然失笑,怕是前几回的不愉快,小灵兽长记性了,寿桃明明就放在那,愣是没敢上前,兜兜转转大半夜,才惺惺离开。
“我是好人。”
楚萧一声干咳,没在看窗外,运转了混沌诀。
期间,他曾几番开眸,环看四周,似在找东西。
找啥呢?他也不知,只知运转功法时,好似有人在窥看他,时间久了,仿佛还有一种气息,也或者是意念,在他周身来回晃悠。
“怎会如此。”
楚萧喃喃低语,仰头望向了星空。
他不通星象,但哪些星辰明亮,还是能隐约辨认的。
三六天罡,七二地煞,今夜就好似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辉。
‘每一颗星辰,都可能是一尊神灵,它们的光,时刻都影响着世间万物。’
这,是父亲曾说过的话。
或许,那也只是一个传说。
翌日,阳光和煦,是寒冬少有的好天气。
楚萧精神奕奕,是一路小跑来到演武场的。
秦老管家起的比他早,已煮上了一壶好茶茶,气态颇悠闲。
“站上去,扎马步。”不及楚萧问好,秦寿便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桩。
扎马步?楚萧略有诧异。
今日之修行,如此简单吗?
简单?不不不,秦寿已拎着两桶水过来了,徒儿前脚方才站好,他便将水桶挂了上去,左右手臂撑直,一边一个。
还未完。
他又在楚萧头顶,摆了一块门板,门板上,还放着一个铁球。
“不得动玄气。”秦寿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看楚萧,姿势就有些滑稽了,知道的是在修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杂耍卖艺的。
“水若洒出,或球跌落,今日不得吃饭。”秦寿悠悠道。
楚萧未答话,那俩眼珠却一个劲儿的往上翻,手臂上挂两桶水,他完全撑得住,但头上顶个球,就稍微有点儿站不住了。
就这,某个不安分的师傅,还有事没事过来溜达,一手握着小紫砂壶,一手拎着一根棍,时不时戳一戳徒儿的小胳膊小腿。
“要不,我还是负重跑步吧!”楚萧已憋红了脸。
“人不狠,站不稳。”秦寿留下一语,又跑去树下歇着了。
毅力,他在锻炼徒儿的毅力,若连这都撑不住,那修炼这条路,怕也走不长远,先天资质欠佳,可不得从后天找补回来?
静心。
凝气。
楚萧并不困,却微微闭上了双目。
扎马步的姿势,他是一摆便是一晌午。
“嗯,有点意思了。”秦寿捋了捋胡须。
想当年,他也是这般陪家主修行的,也有一个严厉的师傅。
而今的楚萧,便似他们的当年,虽差些火候,却是个可造之材。
呼!
楚萧跳下木桩时,手臂和双腿都是瘫软的。
昔日在楚家,可没这般修炼过,叶家果是不走寻常路。
“愣甚,过来。”不远处,传来了秦寿的暴喝声。
扎马步之后,便是仰卧起坐,当然不是躺着做,是悬空做。
秦寿多善解人意啊!已给徒儿备好行头,两腿勾在木架上,头朝下,且双臂上绑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端,便是三百斤的秤砣。
“为师且先睡会,待那根香燃尽,喊我。”秦寿说道。
楚萧没吭声,只侧眸看了一眼香炉,炉中,插着一根香。
要说那根香啊!那个粗啊!没有三两个时辰,是焚不完的。
唔!
修行不是玩耍嬉戏,楚萧也没那个兴致。
沉重的秤砣,让他每次起身,都腰骨剧痛。
男人嘛!练得一番好腰力,还是很有必要的,那个起早贪黑的老师傅,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即便上了年纪,也老当益壮。
“老头儿。”
夕阳西下时,楚萧呼唤了睡大觉的秦寿。
香已焚尽,他也想下来歇会,主要是...尿急。
“还得加大强度。”望着楚萧撒丫子跑向茅房的背影,秦寿语重心长的摸了摸下巴,这般抗虐的好徒儿,必须朝死了练。
一泡尿,楚萧撒的酣畅淋漓。
再回演武场,师傅已在战台上等待,手中还握着一条两米长的皮鞭。
“你,可随意挑选武器。”秦寿淡淡道。
他的话,还有后半句:你我,皆不动玄气。
嗖!
楚萧飞身上台,自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杆长枪。
“来。”摆好了攻势,他枪出如龙,一击刺来。
“倒也有模有样。”秦寿一笑,咻的一声甩动了皮鞭。
要不咋说他是高手呢?这一鞭抽过来,空气都擦出了火光。
楚萧不敌,被甩的翻跟头,不等爬起身,鞭子便又凌空劈下来,使他不得不举起长枪格挡。
挡,指定是挡不住的。
皮鞭力道惊人,长枪被一击打断。
前后一幕,就是老师傅单方虐菜的剧目了。
而楚萧,便是那个菜。
秦寿耍的一手好鞭,快准狠一样不差,力道颇够分量。
啪啪的声音,很快响彻演武场,听的路过的下人,都不由驻足,眼见姑爷被抽的皮开肉绽,无一不扯嘴角,老管家太狠了。
狠点好。
这,会是秦寿的回答。
欲要抗揍,得先学会挨揍。
哇!
这一鞭子,抽的楚少侠头晕眼花,踉踉跄跄如醉酒。
疼,是他此刻唯一的感觉,浑身都是横七竖八的血痕。
就这,秦寿依旧暴喝声不断,“没吃饭?再来。”
他就不该刺激徒儿,此话一出,楚萧又化身小强,撂不倒的那种,一次次被甩翻出去,又一次次扑杀回来,意志力极其的顽强。
“不错。”老脸严肃一天的秦寿,终是露了笑意。
这个徒儿,他越看越欢喜,家主若在,也定是如此。
噗!
今日见血了,楚萧走下战台时,已然站不稳。
“明日,可还来?”秦寿递来一瓶灵液,一脸笑眯眯。
“来。”楚萧擦了嘴角鲜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是豪言壮语,可夜里的一顿身体浸泡,疼的他龇牙咧嘴。
身上太多伤口,加之药力猛烈,没当场昏死过去,已是够坚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