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香今日身着淡紫色绣腊梅花的修身薄纱褙子,白色撒紫梅花百折襦裙,身段袅娜。
乌黑的长发上挽成一个圆髻,斜斜插着玫金丝香木嵌玉珠花,鬓边压着朵腊染百合花,耳上各坠着两枚金螺丝托镶茄形碧玉坠角儿,项上藤编金线吊着枚和田雕刻藤花玉,通身气派,显得华贵非凡。
相较于云九安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裙,无一丝点缀的头脸,两人之间的差别高下立现,简直可堪称云泥之别。
霍寒香心神定了几分,瞧着云九安点的一大桌子饭菜和糕点,心里又不禁多了几分鄙夷。
“云五姑娘挺会挑地方的。不错,醉心楼的厨子比我家的厨子不会差,这些平日吃不到的东西云姑娘今日就吃多点。一切花销,今儿算我的。”
对于大冤种她从来不会客气。云九安示意绿荷给她盛饭布菜,同时一脸感激道:“那就多谢霍姑娘的盛情款待了。”
接下来就是她吃食的声音,一边吃还一边夸,十二道菜,转眼就有三四盘入了她的肚腹,简直跟倒一样,风卷残云,看得霍寒香主仆目瞪口呆。
她们从来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会有这般不堪的吃相,这要是在霍家,不知要吃多少板子。
霍寒香咽了咽口水,强行镇定道:“云姑娘有和七郎一起吃过饭么?”
云九安边吃边点头,“自然是有的。不过和他吃饭我是极力保持矜持,其实也馋得慌,还不是怕吓到他,令他生厌。”
霍寒香微有生气地斥道:“你也知道你的吃相不雅,令人生厌,为何在我面前却不收敛一些?”感觉这穷酸庶女根本就不尊重她。
“收敛?”云九安嗤笑地停了下筷子,“霍姑娘今儿穿着华贵得像天上的王母娘娘,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这跟难民一样的小庶女。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再装?不若吃好喝好来得实在。”
隔壁还在疼银子的罗先生一听两人的开场白顿时眼睛一亮,富贵花遇喇叭花,刺激啊,他日说起书来才更吸引听客。
他一只眼瞟宋砚宁,发现他此时看卷宗的眸光也飘忽了起来。
“我不知道就你这般没教养的人怎么就入了七郎的眼,或许是你平日伪装得好。”霍寒香强忍心中不适,皱紧眉头,“但是让我和你这种人多呆一会都难受,为免我们日后相处得不愉快,云姑娘有没有考虑除七郎外另择佳婿?”
云九安拿一块千层糕扔进嘴里,待嚼得差不多了才拿巾子擦过嘴角后道:“七郎欢喜我,他说这一辈子他也只喜欢我一人。他又出身国公府,相貌堂堂,品行端正,武艺超群,现已官居五品,将来前途无量。在平京城,霍姑娘认为还有哪位年轻才俊比他还适合做我的佳婿?”
霍寒香噎住。她的子渊哥哥这世间自然无人能比。
过了半晌,她才道:“云姑娘口齿伶俐,那日在国公府就深有体会,所以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没错,七郎是挺好,平京城男儿极少能比得上他。那么你也要明白,你配不上他,你若强行嫁给他,只会拖他的后腿,对他今后的仕途无半分帮助。”
云九安好笑,“他已身居五品,头顶国公府,还要什么帮助?他又不是要当皇帝,还要我一个女子帮衬他作甚?”
霍寒香惊得脸色一白,“休要胡说!你想害死七郎不成?”
云九安这次没说话,只撇了撇嘴,继续她的吃食大业。
隔壁的罗先生和已放下卷宗的宋砚宁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渐渐浮现的拜服之意不言而喻。
过了一会,霍寒香耐着性道:“说白了,你是一定要缠着七郎不放,是不是?”
“霍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我缠着七郎不放,明明是他说这辈子只欢喜我一人,是他缠着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哪一点有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只能说他暂时是被鬼迷了心窍。只要你不去主动缠他,等过得些时日,他自然就会把你放下。”霍寒香仍然好言相劝。
云九安再次不出声,只吃。
霍寒香深吸口气,拿出她大家小姐应有的气度又道:“瞧你吃穿都极为寒酸,你若答应不再缠他,再不肖想入梁家大门,我可以让你一世衣食无忧。”
云九安暗叹口气,磨磨唧唧了半天,总算说到了正题。
她用一眼斜睨她,“照霍姑娘的意思,是想用金钱来打击我的弱点了?”
“云姑娘难道差的不就是这些东西?”
“霍姑娘眼睛很是犀利啊。”云九安难得地夸赞了一句,放下筷子,“就是不知霍姑娘准备用多少金银来打击我?”
霍寒香抿了抿嘴,“一千两白银。”
云九安瞪大了眼,拔高了声音嚷道:“我没有听错吧?一千两白银就想我把七郎给卖了,霍寒香,你们霍家是做奸商起家的么?你怎么不说七郎就值一两银子?”
隔壁的宋砚宁终是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罗先生早已捧腹忍笑中。
“刚刚你说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以为出了多高的价码,还心里在想,与其嫁到梁家受他们家人的白眼过完后半生,不如拿些钱财找个小门小户的郎君过点舒心日子。哪料到你竟出价一千两。你以为一千两银子就能让人衣食无忧一辈子?你这一千两白银比那一千两黄金还值钱哪,霍姑娘。”
霍寒香被数落得有些狼狈,脸都红了。
过了好半响才提声道:“那你想要多少?”
云九安好整以暇,“一万两。”
“啪哒!”
霍寒香惊得用以掩饰尴尬的茶杯都滚落地上,她旁边的丫环终于忍不住骂道:“云九安,你想趁火打劫么?你这副丑恶的嘴脸怎么就没让梁公子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