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云九安惊得手中的布绷子都松落到地上,瞪圆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封建得男女站在一起说话都被人非议的大庆朝,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一个未出阁姑娘的门前,不是贼人就是登徒子。以宋砚宁的身份和教养,断不应该会干出这等坏人声名的恶事。
“自然是来履行我的承诺。”宋砚宁眸光坦然。
“不是……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云九安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她不相信这大半夜的高氏会允许一个外男来绮罗轩见她。
宋砚宁毫无愧意地一指外面,“自然是从那里走进来的。”
云九安赶紧跑到门口,赫然看到她每次翻越的墙面上架着一张梯子。墙头上,杜虎蹲在那里咧嘴朝她挥手打招呼。
墙的那一边可是柳宅,莫非宋砚宁是柳宅的那位医者?
可是隔壁明明黑灯瞎火……
她回头,试探着问正在打量屋里摆设的人,“你从隔壁柳宅搭梯子过来的?”
宋砚宁漫不经心道:“好像是的。柳宅反正无人,杜虎负责从柳宅后门开始架梯子,再到你这里,也就翻了两道墙。”
原来不是。云九安小小失落了一下,嘴上仍质疑,“……你可是朝廷官员,怎可夜半爬墙入女子的闺阁?”
大庆国的读书人不都是讲究礼仪廉孝瓜田李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这憨货哪根神经不对?
宋砚宁回头看她,眼神促狭,“我若向你们家长辈下拜贴来见你,只怕没这般随意顺畅。”
云九安咽着口水,“不是……这事传出去会毁了我的闺誉……”
“那就别传。”宋砚宁根本不与她在此事上纠缠,反而捡起掉在地上的绷子,上下左右看了看,赞道:“别人都是绣鸳鸯亦或是花中四君子,你却是绣了海里才得见的章鱼,还是蓝色的,云五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云九安只觉头顶一片乌云。
她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绷子,“这世间哪有蓝色的章鱼?我明明绣的是喇叭花。”
宋砚宁一噎,盯着那奇形怪状的“喇叭花”瞅了半晌,才咂巴着嘴,“果然是喇叭花,只不过是几根花蕊长得长了些,夜晚光亮不佳,误认成章鱼须了。”
云九安:“……”
把人家的女红贬得乱七八糟,宋砚宁知小姑娘不高兴,兀自拿出一叠能让她高兴的好东西放到桌上,“上次后姚庄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了,你看看吧。”
云九安放下绷子,拿起那叠特有质感的纸,有六七张,全是换上了她云九安大名的后姚庄上百亩的地契。
她握着地契的手心瞬间热了起来,蓦然看向他,“已经过户了?还全是我的名字,一共多少银子?我母亲若查到是我搞的鬼,她会不会要亲手撕了我?”
宋砚宁笑道:“已经全都转到你名下了。且以最低价交易,一共三千两银子。你放心,我已经托人在户部做了一点手脚,不仅是你母亲,外人都无法查明这些田地的户主。”
这位宋大人的事干得太漂亮了。
云九安赶紧给人看座奉茶,并且还体贴地端上了一盘常青楼的糕点,让他当宵夜享用。
宋砚宁把小姑娘暖在炉上的茶端起来品了一口,茶杯虽是下品,茶水却满口清香,小姑娘是个懂得享受不苛待自己的主。
他惬意地眯了眯眼,接着道:“而且那些佃农编户依然都在后姚庄,我已经派了曹管事帮你打理,不用担心那边会出什么乱子。等你有空的时候,可以亲自去瞧瞧。”
云九安听着他熨贴的话语,感觉犹如天籁般动听,当下又把他的茶水奉满,无比感激道:“九安是遇到大贵人,这件事才办得如此顺遂如意。等我发达了,一定给大人建个祠堂供上长生牌位,祝大人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当初还暗骂他是菜鸟大人,是个憨憨,哪料办起事来会这般周到详尽。怎么可能是憨憨,明明就是个来宝!
宋砚宁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看到小姑娘放光的眼珠子,身上不自在得很。
他咳嗽着摆摆手,“你若要给我建祠,今日的一切我都收回。”
看来自己的感激之情表达得太过热烈,人家受不住了。
云九安赶紧收住溢于言表的喜悦,瞬间就矜持了起来,“我忘了宋大人是在和我谈交易……那就等大人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必倾尽全力。”
宋砚宁不置可否,又拿出三张地契,道:“这是姚福在后姚庄附近的田产,我一并让人给转到你名下,不算入我们相谈的条件之内,算是我给你帮我那件事的提前谢礼。”
云九安哪里敢接,推阻道:“无功不受碌,当初我们谈好的条件是怎样就怎样,我绝不可多收。”
宋砚宁映着烛火的眸子有些明亮,他似笑非笑,“今儿我听说你去傅家为傅雅萱解毒了。”
云九安吃惊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其实是姚福的田产并不多,我不想在这些没甚收益的地方浪费人力物力,正好让曹管事帮你一起给打理了,我觉得他的房契地产或许对你有用。”
他说得好似牛头不对马嘴,但云九安却似乎明白他话里暗含的意思,联想到今日平安无处可安的尴尬,她犹豫了。
宋砚宁不着意地把那三张地契房契放到她手中,不紧不慢道:“这几日平京城里又发生了好几出爆尸案,朝廷想压都压不住了,已经在民间引起了恐慌。昨晚,圣上已经召见了各部大臣商讨,最终由大理寺、鸿胪寺、京兆府以及牧马州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