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小少爷……”
小厮马全急促地呼喊着,但同时也夹杂着一些欢愉。
五岁的黎宿野微微抬起头来,稚嫩的面庞上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冷静。
手中握着一支精致的狼毫笔,笔触流畅而有力,似乎在书写着什么重要的文字。眼神深邃而锐利,这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幼儿所应有的神情。
“慌什么?慢慢说……”黎宿野语气平静的轻声说道。
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像一位岁月静好的老学究。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纸笔上,并没有被马全的呼喊所打扰。
“侯爷……侯爷派人来接您了,咱们可以回京了。”马全脸上是收不住的喜悦。
黎宿野看着马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该来的总会来,这将意味着他要离开这个娴静的庄子,回到京城,回到庆远侯府,回到那个曾经熟悉又陌生的鏖战之地。
“这次不是咱夫人,而是侯爷派人接您回京享福了。”马全的话语中听出来他是真的为黎宿野高兴,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毕竟自家小少爷是被侯爷流放在这荒僻的庄子上,多年来不闻不问!如今侯爷转了性,想念这个独子了,怎么看都是好事儿!
但对于黎宿野来说,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感。
黎宿野不禁想起了过去的种种,那些与侯府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他无奈的叹气,该来的挡也挡不住,对马全点点头:“好,去收拾吧。”
一旁伺候的嬷嬷--文娘,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与兴高采烈的马全截然相反。两人告退,去准备行李,而黎宿野则默默地坐在窗台上,望着远方一堆堆的草垛子,陷入了沉思......
黎宿野上一世原名:黎宿,是众多今穿古其中的一员。
他死得蹊跷。
上一世,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北方工业大学的高材生,刚上大二,正处于青春年少、充满活力和冒险精神的年纪。
恰逢清明节有三天的小长假,他决定独自背起登山包,去挑战一座名为娘娘山的高峰。
这座山峰虽然没有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属于‘野爬’,具有一定的危险系数,但它高耸入云,云雾缭绕,神秘且诱人,勾着人总想着一探究竟。
于是,他踏上了这场充满未知和挑战的征程。
一路上,他用尽全力攀爬着陡峭的山坡,手脚并用,艰难地前行。然而,就在他努力攀登的过程中,不幸发生了。由于一时疏忽,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瞬间掉进了万丈深渊。
在那一瞬间,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挽回这一切,只能任由身体坠落。
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跌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洞之中,坠落的过程特别漫长,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直拉着他快速下坠,周遭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未知的一切让他无比绝望。
再次睁开眼,他好像泡在温暖且清澈透明的泉水中。
“用力......
夫人......就快要.......出来了
再......使使......劲儿.....”
周围的嘈杂声断断续续,时远时近,听不斟酌,黎宿很是纳闷,总觉得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在等着他。
咦,有一道门缓缓的张开了,透露出一丝丝的光亮。
“夫人,夫人,用力,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接生的老嬷嬷声音很是焦急,屋里也是脚步匆匆,慌忙一片。
黎宿慌乱地朝着光源游去,探出了小脑袋,呀,虽然血腥味很重,但他闻到了新鲜的空气。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得黎宿一哆嗦,都想躲回那个黑洞里去了。
他壮了壮胆子微眯着眸子,由下朝上看,是一张满脸褶子的老嬷嬷,惊恐表情扭曲到让人脊梁骨发冷,乌黑的嘴唇一张一合:“夫人,夫人,作孽,作孽哦,”
“不祥之物,不祥之物,作孽,作孽!!”
......
黎宿未做多想,忽略了周遭的嘈杂之声,他无比的欢愉,他惊叫起来,“哇,哇,哇。”
他重生了!
老天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
天!菩萨!!
没有什么比带着记忆重生最‘巴适’的事儿了!!
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木制房屋,古装装扮的婆子侍女,这样的标配准确的说他应该是穿到了他不熟悉的朝代,兴奋之余,又有一些胆怯。
接生嬷嬷的惊叫吸引了屋里的女仆们,好奇的朝着黎宿查看一眼。
但几乎见着他的所有人,都发出惊恐地“啊”的一声尖叫,浑身颤抖,纷纷跪倒在地,一些胆小的女仆甚至开始轻声的抽泣。
黎宿正纳闷呢,周遭的女仆们反应太奇怪了,这些女人怎么回事?没见过绝世大美.....
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一张极其奢华的古床,古床雕刻着亭台楼宇,花开富贵,栩栩如生,就连枝头上的喜鹊如同活物一般,惟妙惟肖。
就凭这张床,这家人铁定不一般!一屋子的奴仆,貌似还很有钱,是不是他不用像其他穿越者那般,过来就还要想着如何安身立命?如何搞钱?
而他只需做一个纨绔,一条咸鱼?摆烂就好?!
上天未免也太眷顾他了,哈,哈,哈.....
咦?
大床上躺着一位衣衫略微散开,发髻凌乱的少妇,妇人长得极美,韵味十足。
但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如纸,虚弱至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断地滚落下来,滴落在枕边,双眼紧闭,但眉头却紧锁着,透露出无尽的痛苦。
还不待黎宿瞧个清楚,接生嬷嬷就将他置身于襁褓之中,不知是什么骚操作,还在面上盖了一层薄纱,他又陷入了昏暗之中,但能听清周边发出的声响。
妇人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手指关节发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微微张开,微弱的朝着接生嬷嬷喊道:“抱,过,来……”
身边的丫鬟听到她的呼唤,急忙走到床边,轻轻地按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夫人,您伤了身子,还是安心躺着吧,求您了。”丫鬟哽咽的劝慰道,夫人现在极度虚弱,必须要好好休息。
然而,美貌妇人并没有听从丫鬟的劝告,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试图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坐起来,想要亲眼看看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丫鬟看着自家主人如此固执,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心疼。
她同身边的侍女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虚弱的妇人扶坐起身,并在她的身后垫了许多柔软的床褥。
接生嬷嬷双手微颤,将襁褓中的婴儿轻轻地放在妇人的怀中,恐惧不安地道:“夫人,您看一眼,就与他了却今世尘缘吧。
这个孩子……他……小少爷恐怕无福消受侯府的恩泽。”接生嬷嬷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她是夫人从娘家就带过来的人,自然是为夫人着想。
平复了心绪,又接着劝慰道:“他恐会影响侯府的声誉,老奴带出去悄悄冥冥的处理了,绝不让侯府沾染了晦气。
再说,您还年轻,还有机会与侯爷再生一个健康的男孩。”
床上的妇人泪水从眼角滑落,嘴唇微微颤抖着,坚定地摇了摇头。
虚弱的手紧紧抓住襁褓,这可是她舍命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他奇形怪状;就算他命中带刹;就算他他是被天道惩罚的孩子,她也不会害了他的命去。
“不!他是我的孩子……”
她抬起头,眼睛锁住了接生嬷嬷,“这是我的孩子,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的骨肉。我不会放弃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在场之人都听懂了夫人的警告,再不敢多言了,接生嬷嬷更甚,擦着额头直冒的密汗,退至一旁等候差遣。
美貌妇人这时才慢慢揭开搭在孩子脸上的那层薄纱,仔细端详着这个被认为是不祥之物的小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