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包袱站在郯城县衙大牢外头,回过头看着那牢门,吴尚至今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周珏就这么放他走了。
临走前,他还去隔壁牢房见了青岩山一行人,在卢慧远的帮助下,另外两人最终也是选择了归顺周珏。
在得知他们愿意归顺后,周珏也是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叫人送来了提前准备好的衣裳和吃食。
吴尚与青岩山众人告别后,踏上了归乡之路。
他先前打完虎后,身上也受了些伤,便在一小镇静养,无意间遇到了当时还是小吏的孙锦。
一来二去二人便混熟了,后来孙锦因为与梁山有钱财书信来往,事发了,被官府追查。
吴尚念及旧情,帮他逃脱了追捕,孙锦便投奔了梁山,还多次劝吴尚也一同入伙。
但是吴尚挂念家中兄长,便婉拒了孙锦的邀请,谁知走到一半,他帮孙锦逃脱追捕的消息便不知为何传开了。
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官府的追捕,为了不连累家中的哥哥和嫂嫂,吴尚只得逃亡他乡,最终在辗转之下,上了梁山。
眼下,周珏放了他自由,又跟官府那边打了招呼,将吴尚的通缉给撤了,又发给了路引,让他得以顺利返乡。
当然,在归乡前,他还想去验证一件事。
吴尚随便挑了条街,来到一小摊贩面前,那摊贩原本见着吴尚这等壮汉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街头巡逻的兵士。
吴尚见状,赶忙露出和善的笑容,轻声说道:“老哥,莫怕,我只是路过,看你摊上这些物件不错,便想来瞧瞧。”
摊贩听他这么一说,神色稍缓,打量了一下吴尚,见他确实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便也笑着应道:
“客官,您随便看,咱这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但胜在实用哩。”
吴尚一边佯装看着摊上的物件,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老哥,我初来乍到,听闻这郯城的周珏周将军挺有名气呀,你可知他为人咋样啊?”
摊贩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放下手中正摆弄的东西,兴致勃勃地说道:
“哎呀,周将军那可是难得的好官呐!
咱这以前啊,日子过得可不太平,时常有那地痞无赖、山贼土匪来捣乱,闹得大家都没法安心过日子。
自从周将军来了,又是剿匪,又是整治治安的,现在咱这城里可安稳多了,晚上睡觉都踏实。
而且啊,他还让那些个富户出钱,给咱修了水利,庄稼收成都比以前好了不少呢。”
吴尚手上不停,继续挑拣着物件,在接过钱后那摊主也是露出了笑容。
吴尚也是趁机又靠近那摊主,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哥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那摊主此刻的态度却是又换了一换,再度看了那街头的兵士一眼,小声道:“壮士你问,小老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听过了城东头的王彪?这王彪之前在城东头那可是挺张狂的,听说做了不少坏事,真就没人管吗?”
摊主一听吴尚说王彪是有名的恶霸,脸上露出些许恍然的神色,赶忙压低声音说道:
“哎呀,壮士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那王彪以前在城东头确实是个横行霸道的主儿呀,
强占了好些百姓的田地,还时常欺负人家孤苦的妇孺,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呐。
之前也有人去官府告状,可那王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总能逃脱惩处,可把大家给气坏了。
所幸周将军来了,这郯城的青天便有了。”
摊主说到这儿,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又接着说道:“这王彪能如此张狂,背后可离不开那刘爷给他撑腰。
那刘爷在咱这地界势力可不小,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都有他的人。
他和王彪狼狈为奸,王彪在前面作恶,他就在后面给收拾烂摊子,把那些状子都给压了下去。百姓们虽然心里明白,可也无可奈何。”
听闻此言,吴尚顿时只觉一阵晴天霹雳,原来王彪才是恶人,派人来请援的刘爷也是恶人。
那摊主如同打架了话匣子一般,继续说着,“哎我跟你说啊,前些日子,打北边来了伙强人,说是梁山下来的。
这些梁山下来的强人据说各个都喜好吃人心肝,被那刘爷唤来对付周将军,最后还是叫周将军给收拾了。”
后面的话吴尚没有听进去多少,他只知道自己过去听到的都是假的,他现在很复杂,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缓缓离开了这处摊位,后头的摊主追了上来,这顿时引起了吴尚的警惕:“不知你还有何事啊?”
只见那摊主将一包东西塞了过来,里面正是先前吴尚买的东西,摊主开口道:“你说你,这付了银钱的物件,怎的还能忘了。”
吴尚接过包袱,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这郯城的百姓,即便历经诸多磨难,却依然保持着质朴与善良。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哥哥,一个虽然只有五尺高,却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向摊主致谢后,便向城外走去。
走在官道上,看着道路两旁的田地,还有正忙着耕种的百姓,还有远处河边那正缓缓转动的水车,将一股股水流带入水渠中。
吴尚的脚步愈发轻快,归乡的心情也越发急切。终于,那熟悉的小城轮廓出现在眼前。
城门口的守卫见他背着包袱,例行盘问了几句,看过周珏发给的路引,得知他是归乡之人后,便笑着放他进去。
吴尚踏入小城,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街道上熙熙攘攘,孩子们在巷子里嬉笑玩耍,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他看到了街边熟悉的老店,那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加快脚步朝着家中走去,心中忐忑又兴奋。
路过邻居家时,邻居惊讶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惊喜,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吴尚一一回应,脸上洋溢着久别归家的笑容。
“吴家二郎,你回来了啊?”
吴尚笑着点点头,开口问道:“李家大哥,今日可有见到我哥哥?”
李家大哥笑着回道:“见着了呀,你哥一大早就挑着扁担卖烧饼去了,这会儿估摸还没回呢。
你这刚回来,可得好好在家歇着,我听后街的王哥儿说你的通缉被解了,这些年在外面不容易啊。”
吴尚心中又是一阵感慨,朝着李家大哥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李大哥挂怀,我这就去寻我哥哥。”
说罢,便顺着这条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走去。
没走多远,那熟悉的烧饼香气就隐隐飘了过来,吴尚知道,哥哥就在不远处了。
穿过人群,便看见一个五短的汉子刚从烧饼筐中取出一个烧饼,用油纸包好递予客人。
吴尚眼眶一热,那可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嘛。他隔着老远便喊了声哥哥。
只是那吴大起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去,便见吴尚正一脸激动地朝着自己快步走来。
吴大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满是惊喜与激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手中包着的烧饼都差点掉落在地。
他赶忙把烧饼递给客人,顾不上收钱,几步就迎向吴尚,声音都有些哽咽地喊道:
“二郎,真的是你啊!你可算回来了,哥天天都惦记着你呢。”
说着,伸出粗糙的双手,紧紧拉住吴尚的袖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像是要把吴尚这些年的变化都看个清楚。
吴尚看着哥哥那饱经风霜的面容,心里一阵发酸,眼中也泛起泪花,用力握住哥哥的手,说道:
“哥,我回来了,这些年叫你和嫂嫂为我操心了。”
吴大抓住吴尚的手,也不打算再卖烧饼了,用腰间系着的白布擦了擦眼泪,笑着道: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今天不卖烧饼,走咱们回去,我叫你嫂嫂给你烧几个好菜,看你都瘦了。”
说着吴大便想挑起自己的扁担,却被吴尚一把抢过,架在了自己肩膀上。
吴大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眼眶又有些泛红,笑着说道:“二郎,你这刚回来,哪能让你挑呢,哥还没老到挑不动这担子呀。”
吴尚却一脸执拗,回应道:“哥,这些年我在外面,没能帮上家里的忙,如今回来了,哪还能让你操劳,就让我挑吧。”
说罢,稳稳地挑起扁担,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吴大看着吴尚那坚实的背影,心中满是欣慰,赶忙跟上,一边走一边说道:
“二郎啊,这些年你肯定经历了不少事儿吧,等回了家,你可得好好跟哥讲讲。”
吴尚点了点头,应道:“哥,那是自然,我有一肚子的事儿要跟你说呢,这一路上的经历可太复杂了。”
兄弟俩一路说着,很快就到了家门前。
吴尚将扁担轻轻放在一旁,推开门,熟悉的小院映入眼帘,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让他心里满是感慨。
吴尚的嫂嫂也是走了出来,边走边开口道:“当家的,怎的今个这般天便归家了?”
吴大则是笑着道:“速速去街上买些好酒好肉来,今个我兄弟回来了,高兴,我要喝上几杯。”
嫂嫂先是一愣,随后面上也是露出了笑容,这吴尚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也算半个儿,如今回来了,叫她如何能不高兴。
便应了下来,挎上菜篮子,带着荷包便出门了。
而吴尚则是被吴大拉着,便坐到了一张桌子旁,讲起了这些年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