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继续道,“后来你祖父终于同意还是答应让我继续在林家私塾求学。”
“但他三令五申让我只求学,不要跟林家人走得太近。”
“我答应了,可终究拗不过自己的心,后来我与你母亲情投意合,互表心意,我还是跟你祖父说了非她不娶的决心。”
“你祖父许是被我磨得没脾气了,或许也早知我对你母亲的心思,那次他竟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谁知过了几日,他父亲忽然一脸严肃地跟他说,他同意这门婚事。
只是要他自己去问问林家的意思。
他当时兴奋过头也没多想,当即便往林家去找他的老师宣文侯。
可当他去林家跟宣文侯提起此事时,一向待他温和的老师却忽然怒了。
还让人将他轰出府去,扬言要与他断绝师生名义,以后也不许他在踏入林府一步。
他一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想着或许是他老师气他跟他女儿私定终身坏了她的清名才会如此生气。
当日他便在林府门前跪下请罪。
不多时便有谢家的人要拖他回去,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在跪了几个时辰后,谢婉清的母亲也就是当时的林二小姐林青走了出来,只是她出来是劝他回去的。
不知为何,那时他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若是他回去了他与她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仍坚决地跪在林府门口。
女子清丽的脸上闪过一抹动容,她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后忽然也屈膝跟他跪在一处。
他现在仍忘不了她当时脸上露出的那抹坚定,让他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眼看着有不少人朝他们往来,其中不乏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连忙劝她离开,可她说什么都不肯。
不多时林府的大门又开了。
那时尚且丰神俊朗的宣文侯迈着威严的步伐出现在两人面前不悦地看着两人。
见他出来,谢谦忙出声道,“夫子,是学生心悦林小姐,才登门贸然开口询问夫子意见,是学生唐突了,还请夫子息怒。”
宣文侯闻言冷哼道,“别叫老夫夫子,从今以后你不再是老夫的学生,你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去。”
他说完看向跪着的林青不悦道,“你跪在这儿作甚?还不快跟为父进府?”
可在众人眼中一向温婉守礼,端庄优雅的林二小姐却抬头看着宣文侯一字一顿道,“女儿也对谢公子有意,还望父亲成全。”
她说着便朝宣文侯低头一拜。
只见宣文侯脸色铁青道,“好,女儿大了不中留,既然你执意要跟他,老夫就成全你们。”
“只是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他说着又目光如炬地看着谢谦说道,“还有,你我师生情谊到此为止,等你们成婚后也不用来扫老夫的眼。”
他说完便不等他们说话拂袖气势汹汹走进府中。
只留下林青和谢谦两人面面相觑,两人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却又带着丝丝甜意。
谢谦还是神色郑重地对林府的大门磕了三个头。
随即对林青说道,“你先回去,等我。”
林青点了点头,随即两人起身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自此两人的事很快传开。
回去后他父亲果真信守诺言让人给他张罗着跟林青的婚事。
只是在大婚前夕他父亲找到他语重心长道,“其实老夫之前去找过宣文侯商量你们的婚事。”
“我们打了一个赌,赌你们会不会知难而退。”
之后他父亲告诉他,无论是他还是宣文侯都觉得他们二人很是相配。
可他们两家走的路不同。
他父亲也看出宣文侯辞官后的种种作为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跟他走得太近,很可能会受牵连。
而他们谢家世代为宦,根基厚重,一直秉承着中立的态度,从不参与党争,他们自有自保的法子,可也经不起跟宣文侯一起折腾。
他们谢家也冒不起那个险,到他们这一代早已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平稳度日,保住谢家根基就好。
所以他跟宣文侯商量,两人的婚事他可以,但是以后他们两家不能有来往。
都是千年的狐狸,宣文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并不强求。
所以两人才想了这么一出,让两个孩子在林府门口演一出私定终身跟他断绝师生情谊的戏。
这样至少在外人看来这桩婚事并不是他们两家的意思,而是两个孩子的意思。
日后林家就算有什么变故,谢家也能少受些影响。
谢婉清听着谢谦将那些陈年旧事娓娓道来,闻言面露恍然道,“原来如此。”
“所以这些年您是因为这个才跟林家断了来往?”
谢谦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是也不是。”
“我当时跟你娘想着等风平浪静些了我们再去找个机会偷偷去林家也无妨。”
“可没想到,她嫁给我不到三年就......。”
说到这里谢谦忽然红了眼,面露沉痛。
谢婉清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母亲嫁给父亲不到三年便难产而亡,这三年里母亲应该很少回林家。
本以为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哪知天不遂人愿。
这让他父亲更加不知该如何面对林家,特别是他的外祖父。
外祖父答应他们的婚事多半都是为了母亲好,可母亲却没过多久安乐日子便撒手人寰,这任谁都难以释怀。
因为母亲的离世,父亲跟谢家便更没了来往的必要。
唯有她体内还流着他们两家的血,可他父亲依旧觉得无颜见他们。
更遑论后来他又娶了新妇。
谢谦擦了擦眼睛说道,“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外祖父,我有愧于他们,现在还差点把你推入火坑,为父实在羞于见他们。”
谢婉清闻言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母亲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您这样自责,女儿虽对她印象模糊,但从您的话中也隐约知道她嫁给您的那三年里应该是幸福快乐的。”
谢谦闻言脸上露出怀恋的笑容点头道,“是啊,跟她相伴的三年里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们琴瑟和鸣,谈书说礼,甚至让我有一种正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的错觉。”
谢婉清闻言莞尔道,“那母亲定也不想看您为她太过悲伤,她或许更想让您放下她过好以后的每一日,还可以替她回去看看她的亲人。”
谢谦闻言一怔,随即定定地看着谢婉清说道,“你说的话竟与你母亲当年临走前说的话大差不大。”
谢婉清闻言笑道,“那我与母亲当真是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