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健对毅力超脱常人的薛知恩来说并不难,对她来说最难的是内心的乏力与恐慌。
毕竟她去年就是因为精神突然崩溃才彻底放弃了趋势正好的复健。
这事说出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可就难了。
特别她本人还没那么把自己当回事儿。
所以在她用错误的姿势强迫自己蛮力迈开步子时,齐宿皱紧眉心按住她的腿。
他说:“知恩,不要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薛知恩不跟他慢慢来。
她揪住他的领口,额头溢出薄薄的冷汗,也挡不住她的凶光:“只要能走就行了,你少管闲事!”
“你没想过以后吗?你这样会留下更多后遗症的。”齐宿苦口婆心。
奈何,薛知恩并不领情:“我的以后不需要你管!就算真的废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愿意!”
齐宿沉默了,几缕发丝挡在眼前,辨不清神色。
良久,他说:“你真的这么想吗?”
薛知恩本来就又疼又烦,嘴里当然没有好话:“不然呢?我的腿我想怎么就怎么……”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被腾空抱起,薛知恩惊得眼仁放大,差点叫出声。
“那咱们就不练了。”
齐宿将她稳稳搁到桌子上,头抵着她的额头,深沉晦涩的眼眸映着她,轻启唇吐热。
“腿也不要好了,乖乖跟我一辈子在家,去哪我都抱着知恩去好不好?”
薛知恩还没开口,男人唇离她近更近了些,如数家珍地罗列:“出门,吃饭,洗澡,就连上厕所我也抱着你去,知恩想这样吗?”
薛知恩咽了口唾沫,往后缩缩脖子。
“你……有病……放开我……”
“是啊,我有病,”齐宿粘腻的热手碰上她的脸,眸底的痴迷能把她溺毙,“我好喜欢你,你跑都没办法跑对我来说——”
他磁性的嗓音呻吟似的笑道:“真的太好了。”
“反正你也不愿意好起来,”他说:“不如我们从接吻开始吧,知恩,你现在就需要习惯每天被我性骚扰的生活~你知道的,打我没用,除非你能杀了我~”
薛知恩后颈紧绷,一把推开他凑上来的唇,可能是被他幻想的未来生活吓到了,小脸有些白。
“我知道了,你、你放开我。”
“你知道什么了?”
齐宿的指尖轻轻抚上她撇在身前的发丝,温柔地别在耳后。
“我会好好复健,你离我远点……”她缩着脖子,躲着他的热息说。
齐宿笑弯了眼,夸赞道:“我们知恩真乖。”
真够变态的。
薛知恩不想再跟他沾上半点关系,只想赶紧摆脱,所以难得顺着他。
齐宿的气消了,他这人生气是笑吟吟的,不生气也是,令人毛毛的。
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心情不错,将薛知恩抱下稍高的木桌,往后了几步,敞开双臂。
仍然是灿眼的笑,白齿褐眸,温柔语:“知恩,一点点走到我这来,我们慢~慢~来~”
薛知恩抿着唇,撑住桌沿的手攥紧。
怎么办?
她后悔了。
要不杀了他算了。
许久,薛知恩挎着不太稳的步子挪至他身边,扶住他的胳膊,衡量时,头顶传来男人赞叹的声音:“好棒,你成功到我这儿了,真厉害。”
“……”
以为在哄孩子吗?
薛知恩握在他腕上的手指曲起,冷着语气说:“我不是三岁的小孩,不会因为你这两句夸奖开心,听着很烦。”
“是这样吗?”
齐宿垂下的视线拂过她稍粉的耳尖,眼尾弯弯:“就当是为我开心吧,我喜欢夸你。”
薛知恩皱眉:“我凭什么要为你开心?”
“因为我们家知恩最善良了,”齐宿指腹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愉悦道,“你会宠着我的。”
薛知恩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心。
别过脸躲开他炽人的手,可眉间残存的温度怎么也甩不掉,仿佛能透骨噬心。
薛知恩咬唇。
……
相处第三天的夜晚,一起吃饭,洗澡,边帮她泡脚、按摩,边找了部打发时间的喜剧电影看。
齐宿这人笑点极低,看什么都能乐得不行,薛知恩就是他的反面,几乎是个面瘫,冷漠地注视那些引人捧腹的笑点。
但笑不容易逗,气总是好生的。
因为齐宿总是特别莫名其妙地跟她搭话,解析那些无聊的热梗。
薛知恩烦了:“吵死了,你能不能闭嘴?”
“好的,知恩。”
齐宿乖乖说。
然后,没过半分钟,他又哼哧哼哧地笑起来,憋着气也实在很吵。
薛知恩额头绷起几根青筋,烦得翻身一把摁住他的脸:“你有完没完?你到底在笑什么?一个烂片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确实,一个充满烂梗的无聊喜剧电影,其实并没有多好笑,但是齐宿就是笑得停不下来。
他嘴上的弧度掰都掰不落,盛满笑意的眸呈现着她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像在荡秋千,他在她手心里哼着气说:“我、我只是一想到在我身边的你愿意再站起来就好开心。”
“对不起,”他笑着道歉,“可是,怎么办啊,薛知恩,我真的好高兴、好快乐。”
“……”
薛知恩慢慢松开她的手,重新坐了回去,面对着投影仪播放的烂片。
耳边仍有男人清爽的低笑,仿佛喜悦的歌曲般悦耳动听。
薛知恩藏在手臂下的双手捏起,被电影闪动幕光遮掩的眸底滚动难以察觉的情绪。
真的……
好烦。
睡前,齐宿还是贴心地在床头倒了杯热水,如果她起夜,那喝的时候正好温了。
弄完一切,便心满意足地躺回他的地铺小窝。
薛知恩知道让他滚蛋也无济于事,干脆放弃了,就当床边睡了一只鬼。
一只对她极尽痴迷的阴湿男艳鬼。
今晚,黑暗中,薛知恩难得又跟他搭话了。
“你不需要工作吗?”
天天这么闲。
“我现在在长期休息,”齐宿说,“所以我有很多时间照顾我们知恩呀。”
“为什么休息?”薛知恩空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