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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薛知恩坐下后,齐宿又是扯毯子,又是倒水,又是温声嘘寒问暖。

跟她来的时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态度。

易苒确实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齐宿,不过她现在根本羡慕不起来,瞅着齐宿就想到那个还半开着门的房间。

只觉得他无比恐怖。

她颤颤巍巍地坐在对面,见男人挨坐在薛知恩身边,亲亲腻腻的痴汉模样,鼓起勇气说。

“那个,姐姐你要不跟我坐一起,离他远点……”

话音未落,就被齐宿一个眼刀杀了回去。

“呜……”

易苒抖若筛糠。

好可怕。

爸爸妈妈她想回家!

薛知恩一把推开像粘在她身上的齐狗,靠在沙发上,轻轻耷拉眼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杯壁,重复之前的话。

“你们在吵什么?”

齐宿比易苒嘴快。

“她是我硕导的女儿,没通知上门拜访不说,她还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进我的卧室,这些就算了,我这个人比较大度,但她突然大叫着跑出去差点吵聋我的耳朵,这其实也没什么,但她、但她……”

她怎么能抱他家知恩?

齐宿气得眼眶泛红,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易苒震惊地瞪着他。

她怎么不知道,齐师哥居然是浓味绿茶!

易苒的段位在他面前明显不够看。

齐宿三两句话把她塑造成个没礼貌的坏人。

虽然基本说得是事实……

她确实不告上门,擅自进别人的房间,还冲着别人大叫。

不对!

她怎么也被带偏了。

师哥真的太可怕了!

“我不是,我没有,”易苒哆哆嗦嗦地解释,“师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分明你自己才是那个坏人!你房间里那些东西……”

易苒看了眼似乎一无所知的薛知恩,攥紧裙摆,脸憋得通红。

她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急得想过去把薛知恩从魔鬼身边拉走,又被齐宿晦沉的眼睛盯着不敢动,眼泪哇哇往外冒。

“别哭。”

薛知恩从齐宿怀里的抽纸,抽出一张,要附身递给她,易苒被越发阴沉的目光吓得不敢伸手:“没事,姐姐我不用……”

薛知恩居然要起身过去帮她擦。

齐宿实在没忍住握住她的手臂,震惊地看着她,瞳孔巨颤。

“为……为什么啊,知恩?”

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她凭什么?

薛知恩一根根掰开他轻抖的手指,淡淡睨他:“我认识她。”

“啊?”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懵。

齐宿猛地看向易苒。

易苒的表情也是呆滞的:“姐姐,怎么会认识我?”

薛知恩弯腰将纸巾递过去,跟她平视着,唇弧好似翘了下,又好似没有。

“你来看过我的比赛,问我要过签名,还送给我很多手写信和小手工。”

“我记得你叫——易苒。”

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这个女孩的名字。

易苒这下是真的受宠若惊了。

她双手捂住大张的嘴巴,含着惊泪的杏眼亮晶晶地望向她也喜欢了有几年的正主。

心里头已经在尖叫了。

知恩姐姐居然记得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快要哭了!!

“没、没想到您还记得我,我、我好高兴,能、能握握手吗?”

她这边双颊通红,激动到语无伦次。

薛知恩当然不会拒绝一位眼熟女粉丝的小小请求:“好。”

而对面的齐宿正满目沉寂地盯着沉浸在兴高采烈里的易苒,手抓着皮质沙发的边缘,指尖快要掐破了。

易苒因为他粉上薛知恩这事他知道,还曾被几个朋友打趣过。

——小姑娘追你很努力。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他而成为薛知恩粉丝的小姑娘,会被正主记住名字!甚至收过她的手写信和礼物!!

明明……她连他的花都没收过一次。

明明……她一点都不记得他了。

明明……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明明……他们遇到的时间更早。

到底凭什么啊?

齐宿对这个师妹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他现在嫉妒得快疯了!!

信徒嫉妒狠了比他更受宠的信众。

他恬不知耻地想独占‘神’。

可他根本没有立场去阻止。

他什么都不是。

齐宿指骨瘆白。

易苒已经察觉不到齐宿要把她瞪出窟窿的红眼了。

她捏着薛知恩递来的纸巾,跟其握过手后,看她眼睛都要开始冒粉红泡泡了。

“姐姐……呜呜……你真好……”

男人跟一直只能仰望的偶像那绝对不是一个程度的。

所以当薛知恩重新坐回去,齐宿看似亲昵地挨上她——

说都是误会,他们认识,是很好的朋友时,看到他落在薛知恩身上温柔痴迷目光的易苒是不可置信加崩溃的。

“姐姐,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他,他的房间……”

“都是你的周边。”

齐宿拿湿巾细细擦拭她指骨时插话,忍着喉咙里的酸味,乖乖地看向身边人,眨眨眼:“身为粉丝,买些周边应该没什么吧?”

确实没什么。

薛知恩也没放在心上,易苒急了,没想到师哥这么会装可怜,她恐怕薛知恩被绿茶男蒙骗。

手按在紧急呼叫键上:“姐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叫谁姐姐呢?”

齐宿有些忍不住开口,额角突起几根青筋。

姐姐,姐姐,没完了,他都没叫得这么亲密过!

“师哥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敢不敢让姐姐去看看你的房间?!”

还叫。

齐宿瞪她,褐眸里滚着滔滔不耐的‘嫉妒’,满眼写着:不许叫姐姐!!

易苒哆嗦且坚定:“你、你就算那样看着我、我也不会害怕的!”

这事解释起来没完了,既然说要看,那就去看看得了。

齐宿没反对,反而说:“知恩,我抱你去吧。”

还有人在,薛知恩想都没想地拒绝。

齐宿:“……”

齐宿眼圈倏地红了,垂拉着脑袋,像小婿夫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大手虚虚护在她后腰,不存在的大狗尾巴左右摇摆。

这一切薛知恩不知道,但落在后面的易苒一清二楚。

她瞪圆了眼上下打量着委屈巴巴的高大男人。

他这模样,哪里像朋友。

分明比男朋友还像老公。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怎么感觉——

好诡异。

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主卧的门还大敞,灯也没关,猫咪从里面闻着味喵喵叫着蹭上薛知恩的小腿。

“喵~”

“……”

薛知恩看着这间堪称恐怖的,全是跟她有关物品的‘痛屋’,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看我说吧,”易苒鼓起勇气凑上来,隔开她跟齐宿,“姐姐,你还是离他远点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首都?我今天下午就走!”

齐宿在一旁小心地觑着薛知恩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他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但这藏着他隐秘心思的房间,被薛知恩看着,就好像他剥开衣物,掰开皮肉和肋骨,心和身赤裸地站在她面前,任她观赏,任她评判。

这种感觉令人紧张又兴奋。

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恶心,还是惊恐,或是气愤……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宛如刺激的凌迟,一块块割肉又刮骨。

……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薛知恩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只瞥他一眼说:“你偷我衣服?”

齐宿:“……”

易苒:“……”

一高一矮的两人表情都有一霎的空白。

齐宿最先反应过来,他揪着手指,耳根悄悄红透了:“我、我是捡的,我以为你不要了……”

“你没有拿它干什么奇怪的事吧?”

薛知恩歪头越过易苒看他,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他,瞳仁微微向下瞥。

察觉到她意指的齐宿耳根渐渐更烧了。

“知恩,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尽管他很想,但他还有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底线。

薛知恩也不知道信不信,就一直盯着他,齐宿受不了,头一点点往下低。

薛知恩弯腰继续追着他看,齐宿整条脖子,整张脸都是红的,像煮熟躬身的虾子。

齐宿羞赧:“别、别看我了。”

薛知恩:“你不是很想我看吗?”

齐宿:“哪、哪有……”

薛知恩:“你眼睛是这么说的。”

齐宿默默用双手捂住眼睛:“你看错了……”

薛知恩:“掩耳盗铃。”

“……”

夹在中间的易苒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感。

为什么?

为什么感觉自己像个千瓦电灯泡?

他们,他们是在调情吗?

易苒脑袋顶上冒出无数个问号。

出乎意料的,薛知恩没有震惊,没有厌恶,更没有气愤。

甚至连一点点情绪都没有,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本来该惊悚害怕的场面就这么诡异地和谐了下来。

薛知恩没反应被易苒理解成‘善良’。

对,就是善良。

他们知恩姐姐善良才不表现出对这变态的歧视和恐惧。

这样一想他们姐姐真是太善良,太大度,太美好了。

就因为这样易苒更不能不管薛知恩,让善良、大度、美好的她留在这‘魔窟’。

易苒继续刚才的提议:“姐姐跟我一起回首都吧?您家不就在那儿吗?我现在就买机票!”

她来的时候只坐高铁,要带正主的话怎么也要买飞机头等舱吧!

易苒开始盘算自己的生活费够不够,要不要问她爸再要点……

“我很高兴再见到你,但我家就在这里。”

薛知恩婉拒了她的提议。

易苒懵了,就连暗暗瞪她的齐宿都有些怔然,呆呆地望向薛知恩。

这里是她的家吗?

尽管知道这说得是对面,但此时站在这的薛知恩,说出:这里是她家。

还是让齐宿心潮澎湃。

‘家’吗?

他们的家……

“姐姐你跟我走吧,你的家不应该在首都的古园大院吗”

“……”

“姐姐,你别不说话啊,是不是师哥威胁过你?你别怕有我在,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敢怎么我们。”

易苒悄悄睨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齐宿。

生怕他有动作。

好在他没动,只是目光始终停在薛知恩身上,粘稠的像某种鬼怪,某种触手……

肆无忌惮地窥视,贪婪地攀附。

易苒一激灵,浑身冒冷汗,试图挡住他阴湿粘腻的视线。

尽力劝说薛知恩快快逃离——

“姐姐,你不跟我走的话,你家里知道你在这儿吗?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师哥没有扣留你的手机,或阻止你跟外界联系吧?”

易苒想到这儿,赶紧快速打量薛知恩全身,意识到没有什么疑似囚禁的伤口后,悬着的心稍稍往下落了落。

师哥应该没有伤害她吧?

但想到他的房间,视线,痴狂的情绪,易苒还是不放心,又提议说。

“要不要我陪你去检查一下?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我没事,不需要检查,还有——”薛知恩看着她的杏仁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有点吵,麻烦安静一点。”

易苒石化了:“……”

她、她很吵,很烦人吗?

倏地,易苒眼泪波光粼粼地鞠躬道歉。

“姐姐,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真的要在这里待下去吗?我感觉好危险,跟我走吧……”

“我想说的都跟你说过了,请让一下。”薛知恩疏离而礼貌道。

出于被她气势驱使地本能,易苒立即跨步让开。

薛知恩不想跟她多说废话,转身离开那间好像进到齐宿胸腔内部,情感浓到令人有些呼吸不畅的卧室。

“哎,”易苒在后面喊,“姐姐,你就这么走了?”

“姐姐,你等等,你听我说……”

薛知恩不跟易苒回首都,怎么劝都不行,易苒有些气愤,当然气得不是知恩。

她瞬间将矛头对准这屋子里的罪魁祸首,再也顾不上害怕了,急吼吼地说——

“师哥!你到底给知恩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为什么会在这儿?是不是你把她绑架了?你还给她洗脑了对吧!!”

“你挺会幻想啊,”齐宿懒懒散散地依在主卧的墙上,半掀眼帘斜睨她,“快别再叫姐姐了,你这假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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