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玉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却听何淑兰继续说道:
“如今官差既已将人拿住,不日必要传你我二人前去对质,我所知始末,方才已如实说与你听,而那登徒子之伤,也确系出于我手,若官差问起,你只需如实说出彼时自己惊恐失状全不记得便可。”
“妹妹尚有不明。”
“你说。”
“如姐姐所说,彼时我只呆坐一角,单姐姐自己,如何敌得过那贼子,若是你我合力,兴许还有些胜算,这是妹妹不明之处,难保官家也会如此联想,以此刁难甚或误解你我有所隐瞒,这又要作何解释?”
却见何淑兰浅浅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远处,似回忆那般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幽幽说道:“我也不怕说句交心话,当日情状,我能得胜手,如今想来必有神助。”
说着又将目光转回傅宁玉脸上:
“那日我假意逢迎,起先欲以言语拖延时间,但那贼子并不糊涂,察觉后便想从我怀里将你扯去,我必不肯,因先前我是蹲下与你抱坐在一道,此时勉强得以借力与其拉扯。
贼子见拖拽不得,竟使蛮力,眼见着就要将你我二人一并拽起,却是在此时,我那衣袖竟不知被何物自后勾住,贼子扯拽之下,袖子即破,但堆于你我身侧的东西顷刻也都倒了下来,竟是全数砸在那贼子身上。
非是重物不至成伤,但也将那贼子砸得踉跄开去,我便趁着这机会,抄着能拿到都往他身上砸去,还边砸边喊,不求砸准,想着若他退至门外,多少还能有些胜算,谁知最初我自门外砸他的碎砖,这回竟能在慌乱中正中其面门。
至于这后边的事,我想海棠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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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淑兰的解释已经足够仔细,傅宁玉脑海里都已经有了画面,但相对于感叹神助,她更想朝眼前这个女子竖大拇指点赞。
都是十来岁的姑娘,但瞧着原主和她,单这应对能力,所差何止两岁,再瞧她在听闻自己这个“傅宁玉”的真实来历后,只是面露讶异,却一点儿不慌,若自己与其交换,估计要将自己视为怪物了。
怪不得是六岁便能破格入学的,这思维果然更为成熟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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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还有不明。”
何淑兰此时无论是神情抑或肢体,都比最开始放松了许多,面对傅宁玉一问再问,完全没有不耐烦:“你说。”
“姐姐如何第一眼便断定我并非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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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便是傅宁玉穿进这个世界满一个月。
原主在这府邸生活数年,不说别人,日常最为亲近的海棠、老夫人以及有情感纠缠的大少爷,哪个不比这位偶尔才过府来玩的表姐更熟悉她,但就这些日子的相处,上述几人无论是肢体反应抑或言语表达,都从未对她起疑,却为何今日甫一见面,这位便直接言明。
难道不怕原主并未换人,她这么一说,反倒让彼此起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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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淑兰闻言竟做了个身体彻底放松的动作,原是笔直端坐的人,此刻却是明显地往椅背一靠,像终于等到想听的那般。
“我的父母皆是开明之人,那些个乡野志怪话本,打小便允我阅看,自然知晓“精怪附体”“鬼魅夺舍”之说。只是日常我也当闲暇杂书,图个新鲜罢了。
今早从家里出来时,我也未曾想过如今的场面,自你在那门口出现,我便莫名觉着跟你生疏,但瞧你这模样,却也仍是我那妹妹无疑。人之心通无可预测,许是刹时有感,我便断定你不是她,此后你未否认,还说了理由,再之后的对话里,更能瞧出你连她的事都一无所知,便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