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万年被下狱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是自谢家倒台之后的又一重头戏。
王氏虽一时受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一面怕皇上怪罪,一面也怕王家东山再起报复,毕竟王万年所犯并非死罪,还是有再出来的机会。
在局势不明朗之时,就一直找借口拖延着,拘着人迟迟不放,却也不宣判处刑,完全就是一个观望的状态。
这期间王氏的人找了姬彻无数次,明里暗里都在求姬彻开恩,跟皇上美言几句,放了王大人,若能如此,他们家也不再追究王天赐的死,从此王家死心塌地效忠,国库的欠款也会偿还云云。
掀屋顶的时候,自然就同意开窗了。
一箱一箱的黄金流水一样往鸾鸣行宫运,姬彻照单全收,攒着到时候拿去修河堤用,让王万年这老登也知道知道人心的险恶,好好尝尝灾民们被昧了救灾钱粮的绝望滋味。
王万年肯定是活不成的,姒守正最近也在暗中紧锣密鼓地收集她的种种罪状,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就是王万年该上路的时候了。
黄金太多,姬彻让江鹿儿验了上面没毒后,搬了一箱进屋里,让敖云拿金元宝当投壶玩,黄金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好听。
王家人几次来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连姬彻的面都见不着。
云舒照姬彻教她的,纯人机对话:你这个事儿啊,我们讲,不是说不办,但是呢,没有说啊,没有任何一件事我们讲说一定怎么怎么样,不行嘛它也不是,我们讲事在人为啊,我们可以想办法,这个,你这样,晚一点,咱们到时候呢,对吧,我这个,对吧,包括,啧,哎呀,我这个,到时候看一看,是吧?完了呢,我把你这个事,对吧,好吗,就这样啊······
王六脸都绿了,这是碰上诈骗了啊!这小儿做事太无情,收了珠宝她不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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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儿怎么还没回来?”姬彻看了看天色,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今日是江鹿儿进宫为崔盈盈复诊的日子,照例他应该早就回来了,可现在已近晚饭时间,却还不见人影,实在有些反常。
姬彻正想让云舒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门房的顾大娘就急急忙忙拿了一封信来,交到姬彻手里,说是刚才一个小童带来的。
那小童嘴里说着:太子殿下的鹿丢了,要是想找,就看信。
顾大娘不敢耽搁,这才赶紧来报。
姬彻眉头紧锁,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封绑架信,说江鹿儿被请去做客了,若要见人,今晚戌时到绮梦坊的天香阁,不然就撕票。
姬彻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对方居然狗急跳墙使这种下作手段,是在赌她会不会去救这个小男儿吗?
那么恭喜她们,赌对了,也真的把她惹毛了。
姬彻将信一折,目光森然可怖,周身暴涨的杀气将顾大娘吓得一哆嗦。
姬彻面沉如水,先找苏木交代一番,让她带人准备;接着唤冷月来,让他把人散出去,寻找江鹿儿的下落,若是寻到绑匪,就地处决;又交代云舒守好家,若有人来犯,格杀勿论。
最后嘱咐敖云乖乖吃饭,说自己要出门办点事,马上就回来,晚上等不到她就先睡,敖云一一答应。
姬彻亲了亲他的额头,转身大步往外走,牵了马来就往绮梦坊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绮梦坊那座标志性的小楼建筑灯火通明,彩灯用牢固的麻绳牵成一线,从最高处一直挂到对面,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鸨公在楼上老远就看见了姬彻,知道这位可是天下顶顶尊贵的人,顾不得形象地提着衣裙一溜烟跑下楼,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扭股儿糖似的凑上去。
“贵人久别了!今日可是——”
“——带我去天香阁。”
姬彻不跟他废话,鸨公看她这架势心里直打鼓,这位怎地不像来找乐子倒像来寻仇,也不敢怠慢,脸上陪着笑,亲自把人往楼上请。
天香阁在绮梦坊最高一层,在阁中凭栏远眺,能将绮京的大好街市风光尽收入眼,特别是玉壶光转灯火辉煌之时,是赏月谈情的绝佳去处。
鸨公打开门,姬彻走进阁中,看见纱帘后两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殿下果然守时。”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人见她进来迅速起身,撩开纱帘走了出来,恭谦地向她行了一礼。
果然是王家的管事王六。
见姬彻面色不善,王六陪笑道:“如今想见殿下一面难如登天,我家主子实在是等不起了,这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莫怪。殿下,请。”
她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姬彻往席里迎,甭管王六面上如何卑谦恭顺,那面皮后的小人得志,自以为拿捏住对方的嘚瑟劲儿是一点不收敛,就差把“你也有今天”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姬彻不动声色地入席,发现帘内另外一人,是跪在地上斟茶侍候的柳烟烟。
“拜见殿下。”他一见姬彻就赶紧行礼,目光中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急切和慌乱。
“柳公子。”姬彻也向他点了点头。
姬彻坐定,“说吧,人在哪儿?”
“殿下别着急呀。”王六慢条斯理地接过柳烟烟递过来的茶,还趁机捏了一把他的手,呷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殿下的人我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方才也说过,只是为了约殿下前来一叙罢了。”
王六难得有这样能拿主拿张的时候,感觉整个王氏就担在她一人身上了,自然就膨胀起来,忘了自己奴材的身份,敢在姬彻面前拿乔。
姬彻把玩着小杯子,“那现在面也见了,要叙什么,还不抓紧吗?”
“小人要说什么想必殿下心中也明白,您不能只拿钱不办事呀,我家主子在那天牢里都关了这么久,愣是一点儿信也没有,按理说丢个石头都还能听见点水声,太子殿下到底是站在哪边的,难道说······”
王六滔滔不绝地说着屁话,姬彻根本就没有在听,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腿上的手给吸引了。
柳烟烟从刚才就把手伸进了姬彻的衣摆内,落在她大腿上,任谁看来都是伎子伺候客人的手法,但只有姬彻知道,他是在自己腿上写字。
姬彻感觉出他写的是:快走,有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