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苦笑着说：“否则不仅会影响到你的未来，整个江家也可能沦为京城的笑谈！”
语调间带着明显的严厉。
闻言，江婉清先是一愣，但随即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
陛下与祖母年龄相仿，甚至可以兄妹相称，然而如今却迎娶了自己的外孙女。
尽管外界无人敢对皇上有何非议，但是定会有人大肆嘲笑江老夫人巴结皇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孙女。
如此一来，更难听的话语必然随之而来。
想通此点之后，江婉清沉默了，低垂着头不再多说一句。
这时，江老夫人的愤怒再次升起：“真是个手段越发高明的儿媳啊。”
“她不仅仅是在针对你，还试图通过这件事情进行试探。”
“试探什么？”
老太太冷冷回答道：“当然是在试探这老婆子是否还有后台、在皇宫之中究竟还有没有影响力量。”
“大家都清楚，我之所以受到尊敬，皆因跟皇族的关系亲近以及多年积累下的恩宠。但谁知世间变化无情？”
“年轻时期，我同陛下之间确实存有些许友情。可现在，仅仅因为某些微不足道之人挑拨离间几句，他就让你入宫，眼中早已失去了我这个旧识的地位。”
“就连这个消息也是由卫夫人传达给我知晓的。”
提起这些往事，江老夫人既感伤怀又倍觉寂寥，语气里尽是对现实无情变迁的无奈。
“通过这件事情向你施压，同时也间接打击了我。”
江婉清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其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内情。
看到祖母突然显得如此疲惫憔悴的样子，一股伤感顿时涌上心头。
“祖母......这一切又怎能怪您呢？是他们用心险恶，并非真心相待。”
在她轻声安慰之下，江老夫人只是苦笑地摇头：“好孩子，我的心里明白得很。”
随后，她便沉默不语，带着极度的疲倦示意江婉清可以离开了。
直到中午都没有进食。
目睹这一切，江婉清明白，这一次祖母是真的受到了伤害。
思考了一会儿后，想起自己的祖父已经去世多年，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远房且并不聪颖的儿子陪伴左右，平日里的相处只能说是一潭死水般平淡无奇。
但现在看来，即便是这点微弱的情感维系也开始摇摇欲坠。
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在此情形下想必也会感到人生的无常。
心中沉重的江婉清吩咐余嬷嬷送些饭菜进来，努力劝慰祖母多少吃一些东西，内心满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对方的手段的确巧妙无比。
不但将她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同时揭露了祖母的真实想法，给了老人家沉重的一击，甚至连其内心的信念也由此开始产生动摇。
在这种情境之下，连平时再寻常不过的一顿饭也都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府中两位主子心情欠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宅院，即使底下的仆人不清楚其中缘由，也都开始表现得谨小慎微起来。
连走路都尽量避免发出噪音，院子里弥漫起了一种莫名的沉寂氛围。
到了午后，杨白玉造访了这里。
由于江老夫人仍旧陷于低落之中，因此接见客人的任务只能由江婉清来承担。
尽管内心不愿意面对杨白玉，但此刻除了身心俱疲、无法应对外，金姨娘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了。
当踏入用于招待客人的大堂时，却见杨白玉已经在那里等候。
那天，她身着一件淡月色长衫，上面饰以雅致的蔓藤青花纹样。下半身穿一条用银线描绘出铃兰图样的百褶裙。耳边只简单戴着两只精致的白色玉石耳环，整个人既简洁而又温柔可人。
注意到江婉清出现后，杨白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
但是，后者却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神，而是低声解释说：“昨晚赶路颇为劳累，今天祖母身子不适无法前来迎接，请勿介意。”
听后，杨白玉立刻摆手否认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自己来得太过唐突才是。”
“不知江老夫人目前状况如何，医官怎么说？”
“大夫建议多休息几日为好。”
了解这些之后，杨白玉似乎放松了不少。
于是两个人坐下来一起喝茶，但一时间却相对无言。
江婉清揣测不到杨白玉心中所想，唯恐言多必失从而造成更大麻烦。
回忆前世，在稳固了凌家地位之后，杨白玉曾数次出手相助于自己。
因此，在很长的时间里，两人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尽管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公然往来密切，但在私下却极为亲密。
倘若不是那场变故的话，重活一世后的江婉清最先考虑的事情便是重新与杨白玉取得联系。
遗憾的是，现实世界总比想象中要复杂许多。
此时的江婉清心情十分复杂，而对面坐着的杨白玉则悄悄观察着她。
“这座庄园的位置选得很好，听说不远处山腰处就有一座明阳寺，那里时常会有贵族皇族前去参拜。”
江婉清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旋即轻轻点头：“确实有一座庙宇，昨天我才和祖母一同去过。”
回想起昨日的经历，她心里暗自叹息，却未再多言。
杨白玉似乎只是随意提及，微笑着便没再追问。
两人又继续饮起茶来。
倒是那几个小丫鬟听说了杨白玉乃是今年饕餮楼比试的赢家，心底满是好奇，绞尽脑汁找机会过来服务并偷偷观察。
自然，在客人面前，这些小丫鬟不敢表现得太露骨，仅仅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轮流换了四个姑娘进进出出，其中一个端来新沏好的茶水，另一人则带来了精致的小点心。
进门后也不会东张西望，而是直视前方将物品放下，临走之际才会快速瞥上一眼。
看到这场景，江婉清不禁觉得有趣，也有些感触。
毕竟年纪还小，一到别院里玩开了花儿，要是在家里，即便是再怎么大胆也没这个机会吧。
再看向对面，发现杨白玉正带着微笑望着自己。
察觉到江婉清的目光注视过来，杨白玉不但不回避，反而温和地说：“今天热得很，留在室内只会更感压抑，不如出去逛逛如何？”
听到这里，江婉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