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沈仲这次没发脾气。
和杨田均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便率先走下楼梯。
他脸上没任何表情,姿态是倨傲的,又恢复成阴郁贵公子的模样。
季大强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见沈仲停下脚步,折身扫来一眼,为了不惹是非,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杨田均本想目送季大强离开,这时,阿牛来喊,说公司临时来电,有会议需要他们到场参加。
要事太多,不得不走,但他又被心中那股不安所揪住。
“阿牛,再停十分钟,等大强他们离开,我们再走,我看过会议时间,完全来得及。”说着,杨田均打开车上的平板电脑,查看起财务报表:“会议资料有吗?见办公室发邮件过来,我先看看。”
说着,他眼睛又瞄向车窗外的季大强。
她此时跟在沈仲屁股后面,往停车场去。
快走到停车场的收费桩,沈仲顿住脚步。
“公司很忙,我今晚不回去,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哦,好。”
季大强点头答应,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她自己能解决,于是,低头在手机上操作软件找车。
作为旁观者,杨田均远观全程。
见季大强没上车,知道,姓沈的坏怂又在欺负人,皱眉,忍不住按下车窗,大喊:“大强,来,我送你回去。”
阿牛看看视镜,欲言又止,思来想去后,还是向杨田均进献忠言。
“田均哥,要不我打电话找人送强姐回去吧,我们先过去开会,毕竟跟这家公司是第一次合作,需要上心些。”
“阿牛,我心里有数。”
杨田均态度坚定,阿牛只好作罢,作为杨田均的左右手,他并不能抵抗杨田均坚定的意志,只好帮着妥善处理问题,将电话打到对方公司的办公室。
“喂?黄总吗?不好意思,我们堵在路上了,会晚些到。”
听见杨田均那声喊,沈仲一拳捶到方向盘上。
他确实有意冷落季大强,没想到他说什么,季大强就答应什么,连反抗都不肯,不让上车,就真的不上车。
又愤怒,又无奈,看向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他忍不住摇下车窗:“过来,上车,我送你回去。”
没有想象中的场景,只见季大强冲两方都摆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刚刚已经叫上车,司机还有三分钟过来。”
“取消订单,我送你。”沈仲又开始头痛:“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乖乖过来上车。”
“你公司忙,去忙好啦,我都叫上车了,干嘛要取消,让司机白跑一趟吗?”
正说着,季大强闭嘴,不是因为看见沈仲过来拉她,而是突然发现,有人正盯住他们,两拨人,酒店一波,停车场一波。
有人跟踪。
是冲沈仲来的?
悚然,后背一片冷汗。
小福袋和保姆还在家里。
绝不可以回家。
“好,我取消订单,跟你上车,阿仲,我不回家,我想去你公司看看。”
沈仲坐上主驾,感觉自己有点没出息,因她这声阿仲,又立场不坚定地变成翘嘴。
季大强上车后的第一件事,是先跟小小酥联系,让她和王岳到家里看看小福袋的情况。
接到来电,小小酥当即表示二人心有灵犀,她和王岳正在过来的路上,现下在小福袋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扫货,问季大强想吃什么,她会多买一些。
“小小和王岳要过来?那我们回家吧。我远程工作也可以。”沈仲扭来脸,想笑又觉得不该笑,嘴角十分难压。
季大强原本打算直接说出有人跟踪他,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错,又探头出去,发现那两波人已经消失了。
“怎么?在看杨田均有没有走?”
沈仲又恢复阴阳怪气。
“我想去你公司看看,你不是说晚上不回家嘛,我看看你有什么事情需要通宵解决。”
他阴阳,季大强也阴阳,殊不知,这回答,很合他心意。
心情好一些,沈仲发动汽车。
“怎么不坐副驾,这样说话好不方便。”
为什么坐后排,季大强是慎重考虑过的。她离开江城,跟沈仲要当断则断,那次接吻的失误绝不能再次出现。
其次,万一那些人真是奔沈仲来的,坐副驾容易毙命,搞不好还得挡子弹,紧急避车,司机本能会左打轮,真出了车祸,也会不死则伤。
想着,季大强挪到中心座位,打好安全带。据说这位置是发生车祸时,最安全的位置。
她的所作所为被沈仲看在眼里,沈仲什么也没说,转动方向盘,往出口去。
他原本计划找个女司机来为季大强开车,找来找去,一直没有合适的,能当作眼睛的人选。
季大强承诺他说不再单独和杨田均行动,今天又被他抓到现行,他已疲于争吵,只想有条不紊地完成借刀杀人的计划,而他的刀——姜智博还需他再找机会逼一把。
他通过姜云,在江城郊区的一间平房里找到姜智博。
姜智博虽落魄,却没有任何想要洗心革面的打算,仍保持挥金如土的习性,姜云被他捏有把柄,每个月都要送钱过去,所以,他找到姜云时,姜云虽意外,还是万分乐意他来接手这个麻烦。
姜智博吃准他有事找来,不等开口便狠狠敲诈,要求邀请五星级大厨到平房为其制作大餐,不然绝不会听他说一句话。
钞能力是好东西,虽然他是个只有钞票的人,但不得不承认,钞票出手,无往不利。
酒精和生意的挫败令姜智博意志消沉,没使其完全堕落,他对服装生意仍心怀热情,所以听说要一起合伙服装生意,立马一改态度。
生意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逼姜智博咬死杨田均,他带着姜智博考察了两三个工厂,考察时,让人传闲话,说甜蜜保健的杨老板也要来分羹,如他所料,参观工厂时,姜智博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正想着,沈仲下意识摸了摸手腕,腕上空无一物。
原来,重新穿起来的水晶带了没多久,绳子又莫名断开,看着眼烦,他索性将这些珠子和杨田均送给他的菩提佛珠,丢进了闲置杂物的仓库。
“沈仲,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听见问话,沈仲瞟了眼视镜,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他省略思考,直接理解为,她在关心他。
嘴角又翘起来。
开玩笑道:“我想一想,得罪的人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