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杳矢口否认道:“开什么玩笑?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吃你的醋。”
桃杳的话直白而冰冷,就好像这初春乍暖还寒的风一般,刮在楚欢隽的脸皮子上,痛在楚欢隽的心窝窝里。
哇凉哇凉的。
就这样,桃杳和陆澈暂住在了程天水的医馆里。
楚欢隽本来也想在程天水的医馆里住下,可是程天水的医馆里拢共也就三个房间,一间是程天水的,一间给了桃杳住,一间给了陆澈住,再也腾不出多余的房间给楚欢隽这么大个人了。
楚欢隽向桃杳抛媚眼,暗示她能腾出自己房间的一个小角落来,收留一下自己。
可是桃杳却丝毫没有接收到楚欢隽发来的讯号,只说道:“清水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小楚,我们先前不是在那里碰过面嘛?你和宋大人是不是就是在那里住的呀。”
宋知守刚想点头,楚欢隽却忽然甩开扇子挡住了宋知守的嘴巴,自顾自说道:“那间客栈离这儿太远了,不方便。”
宋知守木然地转头看了楚欢隽一眼,问道:“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又没生病,难道还要天天跑医馆来吗?”
宋知守话音还飘在半空,楚欢隽的扇子骨就哐哐砸下来打他肩膀,想让他闭嘴。
“愚笨!”楚欢隽嫌弃地瞥了宋知守一眼,“这儿不是住着两个证人么?他们知道左棠的消息,我们之间走动来往密切一些,不是更有利于掌握到左棠的线索吗?”
宋知守将信将疑地看着楚欢隽,见他大言不惭的表情之下似乎藏着一抹心虚,大约能猜到楚欢隽又在顾左右而言他。
明明是想与心上人腻在一起,偏偏要嘴硬说什么是为了探查左棠的消息,简直是以公谋私。
于是,宋知守连忙点头附和楚欢隽,说道:“殿下说的是,若是能和时二小姐住的离得近一些,肯定要更方便。”
紧接着,楚欢隽的扇子骨再一次甩在宋知守的肩膀上,狠狠地敲了他三记。
“说什么胡话?!”楚欢隽咳嗽了几声,向宋知守丢去几个眼刀,眼神里似乎在说——你个嘴笨的,赶紧闭上你那大嘴巴吧。
“这件事情,我想办法吧。这清水镇上,虽然只有一家客栈,但也不是只有客栈能住人啊。”楚欢隽一边说着,乌溜溜的眼珠也跟着滴溜溜转悠。
楚欢隽向来鬼点子多,才思索片刻就一下有了主意,抓起宋知守就往医馆门外风风火火地走了。
程天水看着楚欢隽离去的背影,欣慰地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银白胡须,感叹道:“我这个大侄子,真是越长越一表人才了。”
桃杳跟在旁边也看着楚欢隽的背影——他今日还是和往常一样,穿一件蓝不蓝绿不绿的骚包衣裳,走路的时候那一身衣绸缎带便随风摇摆飘荡。他浑身上下都特意用熏香熏过,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一阵香喷喷的。他整个人就活像一只花孔雀,走到哪里都很招摇扎眼。
桃杳将程天水口中的“一表人才”一词与眼前那只招摇过市的花孔雀联系在一起,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程天水不解地将远望的目光移回到一旁的桃杳身上,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桃杳感受到程天水疑惑的目光,连忙抬手捂住自己大笑咧开的嘴,心虚地朝程天水眨巴眨巴眼。
程天水将桃杳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觉得这姑娘怎么好像比起先前第一次见要顺眼多了?
皮肤更光滑红润了,头发也被护理得有光泽,身段也不像先前那样像饿了十几年没吃饱过饭的难民,长了一些肉,更匀称了一些。
之前第一次见的桃杳倒也是美的,不过却是一种带着“病气”的美,弱柳扶风气若游丝,叫人忍不住带着怜惜的心情去看待她。
可是如今的桃杳看着健康有气色,力气大得能够独自背着一个受了伤的男子徒步好几里路——她现在看起来更勇敢、更强大,叫人不能再用先前那般怜悯同情的心情去看待她,而是隐约觉得这个女子有不可小觑的实力。
她可能很危险,要提防着她。可是她也很善良,是个很可靠的人。
桃杳被程天水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伸手在程天水的眼前晃了一晃,问道:“程大夫,我的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程天水这才将自己不礼貌的视线收回,又转头去看楚欢隽离去方向的那一片空旷,问出了一句完全出乎桃杳意料的话来。
“时姑娘,你觉得我侄儿如何?配给你,怎么样?”
桃杳差点没被一口水呛死。
什么叫“配给她”啊喂?!这个用词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桃杳一脸勉强地干笑着,声线也颤抖着回复道:“程大夫您言重了。我就一个小小草民,哪里配得上贵侄啊——他可是大楚国唯一的皇子!我连麻雀都算不上,怎么敢飞上枝头当凤凰?”
桃杳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话说,程大夫,您竟然是逸王殿下的叔父,您之前怎么从来没提过……”
程天水摇了摇头,又长长叹息了一口气,身子一斜倒在躺椅上,又抓起蒲扇给自己扇凉。
桃杳心中一动——不得不说,程天水这副又慵懒又贪凉的样子,确实和楚欢隽有那么几分相像。
“我与你说过的呀,我姓楚嘛!”程天水有些不耐烦,摇蒲扇的手速都更快了几分,说是在扇凉,但看起来更像是在赶苍蝇。“这天下只有一家人姓楚,还有谁敢姓呢?”
桃杳心中疑惑,索性走过去,一把夺过程天水手里的蒲扇,学乖地蹲在他的藤椅一旁替他摇扇徐徐扇风。
“那您为什么现在姓‘程’?程天水不是您的本名吧?您……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在避着什么人,对吗?”桃杳问。
程天水没有回答桃杳的问题,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口气,道:“我那侄儿,心地纯善,实在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