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解决了虎啸营士兵的温饱问题，两军之间的关系增进了不少，如今就连训练的时候也是双方互为指导一起训练。
这天，虎啸营的士兵和守捉兵在校场上切磋，李凌云和邵旭站在点兵台上，观望着下方的战斗。
守捉兵的技巧比不上虎啸营，但是军容要整齐许多，能快速执行团指挥使发出的命令，倒也未露颓势。
邵旭见守捉兵在虎啸营士兵的猛烈攻击下依然能坚持不败，眼中有些惊讶。
李凌云手上的这一千人基本上都是新兵，大多数连血都没有见过，却能防守住虎啸营的进攻，偶尔还能发起小股反攻，这是很难得的。
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多参加几场战斗，这些汉子必然能成长为一支精锐之师。
李凌云对守捉兵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笑呵呵的问邵旭：“邵指挥，你觉得我这支队伍如何？”
邵旭赞赏的点头：“有精锐之风，假以时日，必是一支勇武之师。”
“你帮我看看，他们在战斗过程中有什么不足之处。”
邵旭是上过战场的人，对战场厮杀的经验比自己要丰富很多，一定比自己更能发现守捉兵的不足。
邵旭也没藏着掖着，大咧咧的说道:“指挥之人不能随机应变，无法根据战场实况进行队列变换，白白错过了几次反击的机会。”
“士兵太过依赖主帅的指挥，没有自主反击意识，普通士兵这么做没什么问题，但是指挥使都这样，不是什么好事。”
李凌云手下就一千人，指挥使已经是很高的职位了。
这些人将来一定会被李凌云重用提拔，独自领队作战。
若他们只知道跟随主帅的命令行军，那么一旦战场上突发意外，主帅来不及下达命令，他们怕是会和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领军犹犹豫豫没了主张，手底下的士兵就惨了。
李凌云望着校场上的人影若有所思。
今天的统帅是陈东，比起赵文武，他确实少了一些灵活。
但他也有他的优点，那就是比较稳妥，打中规中矩的仗还是可以的。
那木伍素等人今天都归陈东指挥，两人虽然好几次都想带兵发起冲锋，但奈何陈东没下命令，他们只能跟着打稳妥的仗。
赵文武倒觉得他们俩做的没什么问题。
先不管两人能不能成功发起冲锋，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遵守军令。
若两人看到冲锋的机会，便不顾统帅的命令独自发起进攻，万一是对方的陷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然，邵旭的意思并不是说两人就该自作主张，而是说他俩缺少审时度势把握战机的意识。
若两人在发现战机的时候立刻向陈东请示，然后快速发起进攻，说不定真能取得胜利。
可两人想进攻，却又怕违抗军令，几次三番犹豫下来，时机便已荒废。
他正要说话，却在这时，赵文武匆匆跑过来。
他瞥了眼邵旭后，在李凌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凌云眼睛一亮，转身朝邵旭说道：“邵指挥，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在此督战，我去去就回。”
邵旭若有所思的望了赵文武一眼，微笑着点头应下。
李凌云匆匆离开点将台，朝着军营外走去。
两个月前，赵文武从关内寻了三个会制作甲胄的人过来，第二天李凌云就将他们送去了铁矿。
三人保证，每月每人至少能制出一套甲胄来。
刚刚赵文武说，铁矿那边来了一队人，将制好的甲胄送过来了。
等离开军营后，他小声问赵文武：“他们人在哪？带了几套甲胄？”
“在原来制盐的那间院子里，来了十个人，总共带了二十套甲胄过来。”
“这么多？”李凌云有些惊讶。
张文一他们只有三个人，两个月就能制二十套甲胄？
这可不是牛皮甲，而是真正的铠甲，工艺繁杂的铠甲。
能一个月做出一套的都算手艺精湛的老工匠了，二十套是怎么做出来的？
赵文武说道:“我听回来的人说，张匠师从挖矿的人里选了一些身强力壮的汉子，教他们锻打甲胄上的铁片，如此一来，制甲的速度快了不少。”
李凌云脚步一顿：“你是说，张文一他们愿意将制作甲胄的方法教给别人？”
他当时怕对方不高兴，每人身边只派了两个士兵，这两人既负责照顾张文一等人，又负责从他们那里学习。
若早知道张文一他们愿意将自己的手艺传给他人，那他当时就多派一些人上去跟着他们了！
亏了。
亏了啊！
白白耽误了两个月的时间。
赵文武见李凌云懊恼不已，笑道：“李大哥，你也别心疼，张匠师他们愿意收徒也是最近一个月的事儿，这次咱们多派些人去铁矿，为时不晚。”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走进院子，院里等待的人将两人迎进了屋。
在屋内喝茶的几人见李凌云过来，纷纷站起身问好。
李凌云示意众人坐下，笑道：“这一路上冻坏了吧，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伙堂的人稍后会送饭过来。”
几人心下很是感动。
他们这一路上走的很艰辛，但此时此刻，听到李凌云的关心，心中倒是舒服了许多。
领头那人是李凌云派去跟着张文一学艺的士兵，名唤古扎，他指着放在墙角的几口箱子说道：“指挥，张匠师让我们将制好的二十副甲胄送过来了，都在那几口箱子里装着呢，你看看。”
赵文武走过去将箱子一一打开。
里面装着一副副闪着银光的甲胄部件。
李凌云拿出一顶头盔仔细看了看，头盔整体都是由铁打造的，里面缝了一层棉布，戴在头上并不难受。
不仅是头盔，其他部件里面也缝了衬垫，减少了金属对身体的压迫和摩擦。
李凌云朝赵文武说道：“挑一套合你身材的，穿上我看看效果。”
“是。”赵文武喜滋滋的找出一套甲胄开始往身上套。
奈何他之前没穿过这样繁琐的甲胄，一时间手脚乱的不知该从何下手，还是古扎上前帮忙，才将一套甲胄穿戴整齐。
等赵文武将长刀绑在腰侧，握着刀柄站直身子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这段时间军营内的年轻人都或多或少的长了些个子，身子也壮实了不少。
赵文武快有一米八了，此时穿上这套黑边银白色的甲胄，瞬间从一个农家小子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模样。
胸前的两块板甲闪着银光，将他的整个胸膛都保护了起来，头盔下的顿项也护住了脖子。
胳膊上有披膊护臂，腹部有镜甲腰带，前裆鹘尾甲裙衬甲袍一件不少，腿上有胫甲，脚上有覆履。
可以说，这套甲胄将人体的要害部位都护住了，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战场上捡回一条小命不成问题。
赵文武摸了摸胸前的板甲喜滋滋道：“指挥，这玩意儿太让人安心了，有了它就好像有了第二条命似的。”
李凌云笑道：“那这套甲胄就赏给你了。”
赵文武眼神透亮，惊喜道：“真的吗？”
他是第一个得到甲胄的人？
李凌云点点头：“真的，走两步，看看合身不，会不会影响灵活性。”
这些甲胄做出来就是给手下的士兵们穿的，赵文武又是团指挥使，分一套给他合情合理。
赵文武走了几步，又抽出腰间的长刀舞了舞，发现并不怎么影响灵活性。
他收了刀说道：“灵活性倒不怎么受限，就是重了些，比不穿的时候要费力不少。”
“不重就没有防护效果了，以后训练的时候也穿着，时间长了自然就适应了。”
古扎羡慕的望着赵文武身上的甲胄，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也能有一套这样的甲胄。
良久，他收回目光说道：“指挥，张匠师说，让你找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跟着我们去铁矿，他教众人怎么制作铠甲，这样的话速度要快一些。”
李凌云不解道:“张匠师他们怎么忽然决定收徒了？”
两个月前，他明明感觉到，张文一他们对收徒这事儿有些排斥。
这才过了两个月，他们就转变了思想？
“张匠师说，他们以前吃不饱饭，手艺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不能随意传给他人。”
“但自从来了这里，他们的日常生活有人伺候，一天三顿也是吃的饱饱的，您还为他儿子儿媳做主，收拾了欺压他们的人，他十分感激，便想着多收一些徒弟，早一点让全营的士兵都穿上甲胄。”
李凌云心中升起一股感动。
看来做好人是有回报的，这不就得到回报了嘛。
正在他心潮澎湃时，却听古扎继续说道:“不过张匠师让我问问你，他们培养出来制作甲胄的匠人，能不能领你之前定下的奖励。”
李凌云心中的感动顿时去了大半，合着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他之前说过，若工匠们培养出一个新人来，就奖励他们十两银子，而且他们还能得到这个匠人的一部分工钱。
因为这个政策，木材司和铁器司的人手增加了好几倍。
几个匠人的存款也翻了好几倍。
张文一怕是听说了这事儿，知道他真的会兑现承诺，所以也想收些徒弟。
一方面确实是为了报答自己，另一方面嘛，也是想给他们个人增加一些收入。
甲胄这玩意儿可不便宜，最便宜的一副铁甲也得近百两银子，像赵文武今天穿的那套甲胄，卖个二百两也不为过。
若张文一真能培养出一批能制作甲胄的匠人，别说是十两，二十两他也愿意给。
想到这儿，他朝古扎说道:“你给张匠师带个话，就说我说了，让他尽管收徒，他能教出多少人，我就能付多少人的银子。若培养的人多，还有额外的奖励。”
古扎抱拳道:“卑职领命。对了，林匠师说，您的铠甲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完工，让您稍安勿躁。”
李林云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铁矿上时，林文一量了李凌云的身高尺寸，说要为他打造一副专属的铠甲。
如今是冬天，没有战事，晚几个月没什么大问题。
等饭食送过来后，他让古扎和众人先吃饭。
吃完饭他又详细问了矿上的情况，确定这段时间矿上没出什么问题后，他让人带众人下去休息。
等人走后，赵文武问李凌云:“李大哥，这些甲胄咱们抬回军营还是？”
军营里如今有虎啸营的士兵在，若他们将甲胄抬回去，邵旭怕是又要起疑心了。
可若不抬回去，难道要将这么好的甲胄藏起来？那什么时候才能用呢？
李凌云望着一箱箱崭新的甲胄，说道:“抬回军营去，五个指挥使和十个旅帅一人一套，剩下的五套分给这次考试中胜出的人。”
前几天守捉兵进行了第一次“月考”，考试内容有文有武，合格者不少，但不合格者也有很多。
李凌云按照前期定下的标准，在发放饷银时，奖励或扣除了一些人的银钱。
得到奖励的人欢天喜地，被扣了钱的人垂头丧气。
若大伙知道，名列前茅的人还能得一副铠甲，有些人怕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以后每个月都去趟铁矿，将制好的甲胄运回来，谁在月考考试中成绩突出，谁就先得到甲胄。”
甲胄对当兵的人来说，就犹如鸟的翅膀，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以它作为奖励，他就不信士兵们不疯狂。
赵文武担忧道:“咱们将甲胄运回去，会不会引起邵旭的怀疑？”
“不用管他，咱们做自己的事。”
他连精盐的事都透露给邵旭了，还怕他发现自己私自制造甲胄的事吗？
若邵旭真的要告密，就算不知道甲胄的事，光精盐一项就能让安山治自己的罪，而且还是死罪。
若邵旭选择保密，那他既然能保守精盐的秘密，自然也能为这事保密。
李凌云在赌，赌邵旭不会在这事儿上出卖自己。
若一个冬天过去，他仍然决定给安山传消息，那李凌云也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