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哥!你.....”
小阳的声音将我从木楞中呼唤了回来,我看向他,在他脸上看到了惶恐和害怕。
“不不不不不!”
他一边吼着,一边抬起我的手臂,急忙将衣袖掀开,露出了里面被咬的齿痕。
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幸运了,丧尸的牙齿咬穿了衣服,深深咬进了肉里,黑血和我的鲜血混杂在一起从伤口处缓缓流了出来,看起来格外狰狞。
看见伤口的那一刻,小阳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紧紧捏着我的手臂,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我,跌跌撞撞走进了库房里,将那把带血的铁斧拿了出来。
他拉住我的手,说道:“走,去梯子那,我把手给你剁了!”
“哦,额?啊?!你说啥?!”
我没有反应过来,小阳急切地说道:“给你把手臂砍了,阻止病毒蔓延啊!陈刚那里的那个小苏不是这样的吗?应该行得通,快!”
被咬的那一刻我没慌,这一刻我却有些慌了,赶忙拉住他:“等等!别,你先听我说。”
“还说啥啊!一会儿真的就来不及了!”
我拉住他,顺势将他手里的斧头夺了下来,说道:“我其实就是想试一试,身体里是否真的有对病毒的抗性,所以与其你被咬变成丧尸,还不如让我试一试,你看,现在都快一分钟了,我还没什么感觉。”
他一脸错愕地看着我,接着拿出手电筒,杵在我眼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完后,上尽是颓然,紧接着,变成了痛苦。
“林云!你怎么这么蠢啊!你为什么这么蠢啊!”
“我都说了,我没什么问......题...”
突然,我心脏猛地抽了一下,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似的,紧接着,我缓缓抬起了手臂,那黑斑处,再次传来了那股熟悉而又令我恐惧的滚烫感。
“林云,林云!你怎么了!”
我张开嘴,想要说话,但喉咙似乎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而我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我摔在了地上,靠着墙,手死死捏住有着黑斑的那条手臂。
那股恐怖的滚烫感,接踵而至。
整条手臂,貌似都开始烧起来了似的,小阳见状,赶忙将上面的纱布掀开,露出了里面溃烂的血肉。
那溃烂处,此时竟像沸腾了的开水一样,剧烈抽动,乍眼看去,里面更像是有虫子在蠕动。
呼吸困难,手臂也异常的疼痛,我不禁回忆起那晚那股差点要了我命的痛感,心里开始发怵了。
我咬着牙,猛地抢过小阳手里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林哥!别!不能这样!”
我听见了小阳的哽咽声,但我无暇去过问他了,烫,太烫了,那股痛感终究还是再次找上了我,只是片刻时间,这股灼烧感便贯彻了我全身上下每一块肉,每一寸皮肤,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张开,手里的枪也掉落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我只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尸变的边缘,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整个人像是被扔在了滚烫的熔岩里炙烤,并且痛感还在持续增加,愈演愈烈。
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扭动,因为太疼了,我已经听不见小阳的声音,耳朵里只有无尽的耳鸣声,贯穿我的脑海,一点一点侵蚀我的意识。
这一刻,我想死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太痛了!杀了我,小阳!快杀了我!”
我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可就连我自己的说话声,此时都被这令人眩晕的耳鸣声给吞没了。
听觉被耳鸣声吞噬,我也感受不到小阳在给我的手臂做什么,鼻腔里的血腥味也渐渐淡去,就连我的视线,也貌似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膜,变得模糊。
我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唯一拥有的,就是那无休止,且愈演愈烈的痛感,最终,我眼前一黑,疼昏了过去。
小云......
......
....
..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丧尸,如果我自己真的死了,只希望小阳,能够照顾好小云和秦月,带他们活下去。
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麻木。
都说,当人在长时间被痛觉折磨下,会产生一定的耐性,但这病毒带来的五脏俱焚的灼烧感,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不仅仅是在灼烧我的肉体,仿佛还在灼烧我的灵魂。
中途,我断断续续醒了很多次,听见了秦月焦急的呼喊,听见了小云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小阳的哽咽。
枪声,咒骂声,打斗声,以及丧尸的嘶吼声。
我失去了一切感知,如同一个植物人,任由他人摆布,我的世界,只剩下痛苦,和脑海里无尽的耳鸣声。
......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时,我正身处一张老旧的床铺上。
我感觉很疲倦,全身没力,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脖颈都会感到一阵无力的酸软。
房间不大,但很安静,那股耳鸣声也消失不见,柔和的阳光越过窗户,投射到洁白的地板上,明晃晃地,将房间照映得更加明亮。
柔和的风吹动白色的窗纱,吹到我脸上,让我有些恍惚。
“我这是在哪?”
我吃力地抬起双臂,而两根手臂上,都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看着那红润健康的手指,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尸变。
“没有尸变,我没有尸变!”
就算身体虚弱,此时的我也忍不住想要撑起身体,好好看看自己这个奇迹一样的男人。
费了好些功夫,我才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缓缓撕开了那被缠绕的纱布。
纱布被一层层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伤口,奇怪的是,以往一直保持溃烂的伤口,如今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也不能说是愈合吧,也就是结痂了,但这也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并且一直伴随我的麻木感,也随着它的结痂,消失不见。
我眼眶竟不禁湿润了,我本以为遭受如此痛苦的折磨,结局一定会变成丧尸,但眼下,我竟然依旧完好,并且一直困扰我的东西,也不复存在了。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我一时间兴奋不已,当然,这里的劫,是指那让我差点痛死的感觉,这一次的感受,也不亚于死过一次了。
良久,我才将激动的内心平复了下来,开始思索这是个什么地方。
双脚踩在了冰凉的地上,紧接着,我扶着床,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开始向着窗口走去。
趴在窗户上,远处是一座座层峦叠嶂的山峦,青色的山峰好似一个个坚挺的巨人,伫立在远方,而眼前,则是一片绿色的草地,草地上停着我们的那辆白色的家庭越野车,周围游荡着几头牛和几只羊。
我再将视野拉近,楼下的庭院里,秦月三人正坐在篱笆里,貌似在晒太阳,而他们的旁边,还坐着两位年迈的老人。
小云似乎有感应似的,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头,向我看了过来。
看见我的那一刻,她呆愣住了,紧接着,泪水夺目而出,放下手里的书,冲进了屋里。
楼梯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木门被瞬间推开,此时的小云委屈得就像是走丢了的孩子见亲人一样,哭得稀里哗啦。
她冲上前,一把抱住我,这一抱,我腿一软,差点没撑住摔了下去。
“哥!”
她也只是哭,没有说话,将头死死埋进我怀里,很快我就感觉到胸口一阵湿热。
秦月和小阳也先后冲了进来。
秦月也哭了,站在一旁,合上双手喜极而泣,而小阳,虽然眼眶湿润,但却没有掉眼泪,他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臂,激动道:“林哥,你命真大!”
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了两个人,是那两位年迈的老人,他们微笑着点点头,笑容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