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德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看中的那家夜总会，只是他觉得合适，是他理想中的夜总会模样，唯一的问题是，人家不肯转让。
刘成德在那里前前后后看了三个晚上，首先看它的客人，其次看它的小姐，最后看到了他们的老大。
他选的这三天，有周末最热闹的时间，有周一最冷清的时间，还有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时间。他发现，这三天，进出的客人明显是有区别的。
周末的那天，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喝酒聚会的，看一些夜总会的歌舞表演，不太叫陪酒小姐，但酒的消耗量却很大。
周一来的，基本上是熟客，或许是想躲过周末人满为患的热闹，或许是为相好的捧个场，周末小姐都挺忙碌，所以更像是扶贫来的。
周四这一天，生意伙伴就比较多，都是职场上的宴请，也有隐瞒了身份的客人，显得神态不自然，而且总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从小姐这个角度看，周末的小姐数量是最多的，但还是供不应求，当然周末的客人很多并不计较有没有陪酒小姐。而周一小姐的数量最少，可能小姐也要每周休息一天，大多数人 就选择休周一。但周一客人待的时间却是最长的，而带走小姐的比例也是最高的。
周四介于两者之间。
总的来讲，刘成德对这家夜总会的生态非常满意，以他的眼光，一定能够带火，而现在还远远没有开掘出最佳效果。
刘成德于是打听了一下这家夜店的背景，台面上的老板是一个小混混，刘成德不太看得起他，幕后一定还有大老板，不然撑不起来。
再往下了解，果然它有机关某个人的影子，那人并没有出面，但给予了很多方便。
刘成德心里有数之后，决定先找台前老板试水。他在周一最清闲的这天直接上门找老板，门卫看他一副道上人的打扮，也不敢盘问，直接带他去了老板的办公室。
那人跟刘成德年纪差不多，也姓刘，很巧。
刘成德先说：“刘总你好，小弟想来跟你谈笔生意。”
刘总警惕地看向他，问：“你是谁？谁介绍你来的？”
刘成德说了个名字，大约是双方都认识的一个人，然后才说：“我之前一直在沿海干，手头有一批小姐的资源，都是最顶级的。你也知道，现在沿海打击得比较严，想转向内地找些生意做，不知刘总有没有兴趣？”
刘总听他说了那个人的名字，露出笑容来：“原来是坤哥的熟人，你手头的这些货，是打算长做呢，还是短租？”
刘成德笑道：“那就看谈得成什么样了？我这边各种品类都有。”
刘总拒绝的意思比较明显：“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大菩萨。而且我们也不缺货，你可以去别家再打听打听。”
刘成德没往心里去，继续按着自己的节奏来：“我敢说，我这批货一来，会把你的服务档次往上提高好多倍。这一行的客人，谁不喜欢玩新鲜的呢？放几个洋盘一点的货，整个流水都可以给你做大做高，我不相信，会把送上门的钱往外推。”
刘总淡淡地说：“我们不熟，我怎么知道你的货有没有毒呢？”
刘成德再接再励：“谁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呢？有坤哥作保，你怕什么？我虽然之前没在锦沙混，但沿海一带的名头还是很响。一提到东山辉哥，谁不会竖大拇指？”
刘总想了想，问：“那你准备怎么个合作呢？”
刘成德胸有成竹地说：“两种方式都可以。一种是一次性买断，我会承诺她们一年内不会离开你们店；一种是零租，每天给我一个数字，我让人过来，按小时收费。”
刘总说：“都不好。”
刘成德奇怪地看了看他，问：“你可以提条件，我看能不能接受。”
刘总说：“你把你的人叫过来，我当面挑，挑中的留下来，有一个试用期，不开工资，当然，客人的打赏可以按我们的规矩提成。试用期结束后，合适的我们留下来，一次性给你一笔转让费，从此跟你再无关系。你觉得怎样？”
刘成德考虑了一下，说：“当面挑做不到，她们有些现在还没来锦沙，我可以给你素颜照和彩妆照，你定下来之后，我让人过来，如果与照片不符，可以退货。第二，通过了试用期，小姐的所有权仍然在我手上，你给我一年的使用费，我承诺她们一年不离开你们夜总会。一年之后，再签协议。”
刘成德又说：“其实还有一个对你更为有利的方式，就是你不用出任何费用，小姐团队我来管理，每天我带她们过来，我们可以签协议，一个月，通过我手下的人给你增加多少营业额，你给我提成。这样你不会有任何风险，如果小姐出什么问题，你也不用负责，干干净净。”
这个条件让刘总有点心动，但他说：“提成比例多少？”
刘成德说：“五五开，可以谈。”
刘总犹豫了一下，说：“太高了，不过这个方案能否实施，我还要考虑一下，你周四来听回话。”
刘成德答应了，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刘成德就告辞出来。
其实他今天只是抛诱饵，饵越漂亮越有利，所以他的条件就设计得很好，目的就是要让刘总咬饵，去跟幕后老板商量。接下来刘成德只需要暗中跟着刘总，看他跟谁接头，从而找到那个幕后老板。
果然，晚上，刘总就开了车去了一个地方。刘成德叫了一辆面的不远不近地跟着，刘总不是搞地下工作的，根本没有这个意识，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人吊上了。
刘总的车停在浪淘沙门前，这是本城的一处高档茶楼，进出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刘成德没进去过，但知道这个地方，也知道他们包间的最低消费。他等在外面，不紧不慢地看着进到这家茶楼的人员。
他不知道谁会来跟刘总谈事，但十有八九是幕后老板。他打量进入茶楼的人，也是打发无聊时光，锻炼一下自己的眼力。有几个政府官员打扮的人进去了，但都被刘成德否定掉了，原因无它，就是比较文气，刘成德认为，敢赚这个脏钱的人，一定身上有股匪气，而且，跟刘总这样半个黑道的人打交道，还要能收服他，光靠儒雅的气质肯定是不行的。
也有几个江湖气比较重的人进了茶楼，刘成德也觉得不是，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都是擅长前方冲锋陷阵的，跟刘总气质接近，那个人没必要找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管夜总会。
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人也有，刘成德更从举止和说话声音上否定了几个，最后剩下的，也只有两三个了。
刘成德一直候在门口，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就看见刘总和一个穿休闲衬衫和牛仔裤的年轻人走出来，气质比较安静，但身体却似乎蕴育着巨大的力量，那个人正是刘成德之前圈定的三五个可能性比较大的人当中的一个。
两个人出门就分手，那人扬手招了一个出租车，离开了茶楼。刘成德也叫了陪他一直等着的面的跟上，一路跟随，来到一处机关大院，对方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刘成德看那人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就去敲了保安室。然后拿出一个黑色公文包来，对门卫说：“师傅，刚才进去的那个客人，有东西掉在我出租车上了，你跟他联系一下，让他过来取。或者你说他在哪个单元，我追上去还给他。”
门卫说：“你把东西放在这里，等他出来，我拿给他。”
刘成德故作为难，说：“师傅，不好意思，我肯定要亲手交给他，我们公司制度就是这样的，要不然我给你留一个公司地址，让他到我们公司去取。”
门卫一听，觉得住户肯定会怕麻烦，不如现在让他追上去还给他，就说：“你现在追过去，应该还追得上，就沿着这条路进去。”
刘成德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其实刘成德目的只是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住在这里的，见门卫如此说，他心里清楚了，装模作样追了一会，然后就走出来，给门卫说：“交给他了，谢谢大哥！”
门卫摆摆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
第二天一早，刘成德守在了这个机关大院的门口，看这个人什么时候出来，去往哪里，用的什么交通工具。
就这样跟了一两天，摸清楚了，他走路上班，单位离家很近，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晚上基本上都有饭局。
周四到了，刘成德去见刘总，刘总说：“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个办法不好，还是按我说的来，一次性了断，不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但是，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你那里有什么好的货，都可以拿过来我审。”
刘成德故意做出这个条件太不友好的表情，说：“那我还要再考虑一下，锦沙也不就只有你们一家夜总会。”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刘成德的麻袋技能又上线了。
刘成德也不急，就像猫戏老鼠一样，知道对方翻不出自己手掌心了。但他还是要寻找一个最佳出手时机。经过几天锲而不舍地跟踪，他基本上确定了对方的运行轨迹，制定了在哪里下手的方案。
看着猎物在自己的注视之下一步步走向陷阱，刘成德内心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他迷恋于这种快感，觉得这种快感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他努力想了想，上一次这种感觉大概出现在给越青当打手的那个年代，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他就是喜欢这种凌虐的感觉，越青，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当刘成德把麻袋从那个人头上一下子套上收紧之后，他开始重复那种拳拳到肉的舒爽感觉，久违了，对别人身体的探索。他想起最开始跟着父亲认识猪身上的部位，就隐隐有了对今天的期待。
那个人虽然也有一些拳脚功夫，但无奈失了先手，再加上眼睛一团漆黑，手脚被缚，难以施展，只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同时放开嗓子喊救命。但这个时间和地段是刘成德仔细挑好了的，那个人的挣扎和自救只是徒劳。而且，刘成德认穴稳准狠，专挑身上痛感最强烈的地方下手，不一会儿，那人的嗓子就开始嘶哑了。
然后刘成德才慢悠悠地说：“你可以想一想，最近得罪了谁，会下这种黑手。我也不瞒你，要收拾你的人，最开始是想来跟你正经合作做生意的。但你错过了最佳时机，这次我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下一次可能就不会那么温柔了。不要试图报复我，你在明处，我在暗处，我要摁死你，只需要动一个手指头。”
那人也明白对方的企图了，于是不再滚动，冷静下来问：“你要想怎样？”
刘成德说：“你把夜总会转让给他，价钱可以谈，也不让你吃亏。另外，你只是幕后，你那一份，以后仍然不会少你的，你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是怎么做，只是换一个合作对象。我想你是聪明人，对方势力大，没必要硬碰硬，都做不到两败俱伤，最多就是鸡飞蛋打，不如合则两利。考虑一下？嗯？”
那个人不说话，刘成德又照着某个部位踢了一脚，那个惨叫一声，连忙说：“可以，你让他明天去跟刘胖子谈，可以按照他的条件谈价格。”
刘成德阴阴地说：“不要耍花样，要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子的。”
说完，他语气又缓和了很多，感觉在跟对方推心置腹，他说：“而且，辉哥可以给你保证，他来做，会比那个刘胖子做得好上十倍，你赚的钱会比以前多很多。你还没有半点危险，没有半点变化，除了钱变多而外。”
那个人沉默不语，可能并不相信刘成德的承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世界，归根结底还是看谁的拳头更硬。
从此，道上新多了一个名字：“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