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是从波涛中成长起来的人,是个惯于海上搏击的男儿,刚刚三十多岁的他正是希望四处闯荡,建立不世功业的时候,怎么能够窝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的做官吏。
朱聿键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份激情与野心,他的心头一沉,难道自己几年来刻意让他融入政务,从海军转换到文官的角色,依然无法改变他那颗争雄的心。难道他注定要成为海上的枭雄,最终成为华夏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与自己对峙疆场吗?
对于郑芝龙这个人,朱聿键是有所了解的,他知道这个人有手腕有能力也有野心,如果用得好就是济民旷世之才,如果用得不好就是危害一方的枭雄。如果他一定要为了自己的私欲,阻挡自己带领华夏崛起的道路,他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他。
“如今你贵为朝廷总兵,又是南澳总督,在政务院内也是第一流的高官。这样的高官厚禄你还不满意?为什么要辞职?”朱聿键的声音变得冷峻,字里行间都冒着森森寒气。
郑芝龙知道自己的做法,会让八贤王不快,他首先也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八贤王如今的气势竟然这么强,让他禁不住瑟瑟发抖。
“王爷明鉴,为官并不是我的本心,郑某乃是山野之人,向往的是搏击大海,是开疆拓土。让我守在一地就此终老,郑某实在不甘心,所以我想自组开拓团,去海外开发土地。”郑芝龙说道。
朱聿键的双眼死死盯着郑芝龙,一直沉默了足有五分钟时间,这才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才能,也知道你的雄心。既然你打算自组开拓团,我允许你从海军的旧部之中招募人手。不管是水兵还是将领,只要他们自愿跟随你,我立刻批准他们退役。另外我私人赠送你五艘六号战船并配备军用火炮,希望你能够取得想要的成就。”刚才的片刻之间,朱聿键的思想进行了激烈的交锋,最后他完全想通了。如果自己这样堪称bug的存在,还不能在这个世界里独占鳌头,让郑芝龙成为自己的绊脚石,那岂不是太窝囊了。
“王爷。”郑芝龙彻底震惊了,想不到自己打算脱离政府的时候,朱聿键竟然会如此礼待他。本来郑芝龙认为自己挨上一顿臭骂是肯定的,如果惹得王爷暴怒,坐监牢都有可能。虽然因为封地内法治严谨,杀了他不太可能,但受些苦是肯定的,然后就是逐出政府,一切都要他从头再来。
想不到朱聿键在这个时候,竟然给了他如此巨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让他少奋斗二十年。此刻的郑芝龙激动得全身颤抖,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内心对朱聿键的感激之情。他很想说自己愿意留下来,愿意为八贤王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那种对大海的渴望却驱使着他,让他无法说出这句话。
朱聿键看得出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郑芝龙不可能在全力辅助自己,朱聿键宁可给对方帮个忙,让他能够快速的发展起来,成为自己在政府之外的一大助力。
想到这个可能性,朱聿键说道:“你随我来。”
郑芝龙点点头,跟在朱聿键身后转出银安殿,来到了他的书房内。这里是王府最机密的地方,不是亲信人员都不可能进入的,郑芝龙也是第一次进来。书房内分成内外两间,看上去都非常宽大,一面墙壁的书架上都是各种书籍和卷宗,在书架前摆着宽大的案几,这些都与其他人的书房没有多少区别。唯一与别人不同的是在四面的墙壁上,都有红布的帘子,仿佛遮盖着什么东西。
朱聿键走到一面墙跟前,身手拉了一下垂到手边的绳子,一面红布被拉开了,原来在红布笼罩下的是一副地图。这幅地图是由地理专家绘制的非洲南部军用地图,地图很大占据了大半墙壁,五十万分之一比例尺的地图上有着对各个地形详细的标注。
走到地图下方,朱聿键指着非洲大陆的外层,在印度洋中的一个海岛说道:“这里叫做马达加斯加,如今有多个土着王国生活在这里,现在还没有人抵达此地开发。我建议你前往此处,只要占据了这个马达加斯加岛,就可以相对安全的建立起自己的据点,辐射整个南部非洲大陆。另外我们的远洋船队都是走这条线的,你的港口可以作为中继补给站,这样更容易发展起来。”
“还有这样的好地方?”看着地图上的情况,郑芝龙看得眼睛发亮,从地势上可以看出,这里作为东西方贸易的必经之处,如果发展得好必然能够繁荣起来。
朱聿键笑道:“你也算是我的老部下了,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前往非洲殖民的特许权,还会给你一份这样的详细地图。如何去做不用我操心了吧,你可以多组建几个开拓团,只要你的人手足够,我会让船厂敞开给你提供商船。”
“王爷待我恩重如山,郑某永世不敢忘。”郑芝龙激动地跪倒在地。
朱聿键扶起他说道:“只要你心中有华夏民族,知道自己的出身是哪里,无论到了天涯海角我们都是连在一起的。郑森已经八岁了,他的小学课程基本学完了,我会破格批准他升入中学,然后再进入海军学校学习。最多六年时间,我会还给你一个最好的海军军官,让他成为你的助力。”
“多谢王爷。”郑芝龙知道现在说什么感激的话都是多余的,他只是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与朱聿键为敌,同时要在合适的时候,还上这份难得的人情。
郑芝龙自愿辞职,并未在官场上引起多大的波澜,封地内如今人才济济,也不会指望一两个人的才能。只不过郑芝龙在挑选人员的时候颇为头疼,因为明唐海军的高额军饷和丰盛伙食,加上通畅的升迁道路与积极向上的军中氛围,让以前的福建水手们都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