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炳坤的大刀被鲜血浸润,挥舞间没了开始时的那股气势,然而他依旧咬牙坚持,砍死一个个靠近的土着人。突然张炳坤感到胸前遭到重击,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身体渐渐软倒,直到被自己的孙子抱住。许多人在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张炳坤却感觉这些声音距离很远,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闭了起来。
西班牙火枪兵已经靠近了种植园进行射击,而遭到枪击的华人也不止张炳坤族长一个人。西班牙人不顾土着人死活的火力压制,让华人的形势再次危机了起来,不过这样也有一些好处,遭到来自身后的火枪射杀,土着人终于开始溃退了。
土着人纷纷逃离,胸墙前的近身厮杀立刻瓦解,华人得以躲到了胸墙后面。很快就有人开始透过墙体的缝隙,用燧发枪对着西班牙士兵射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华人有胸墙的掩护,西班牙人却是训练有素人多势众,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只不过因为华人毕竟缺乏训练,武器数量也少,还是在被对方慢慢逼近。
前装枪如果不竖起来,装弹会变得非常困难,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此时躲在胸墙后面的华人枪手,只能让枪斜躺在地面上装入枪弹,在用通条将铅弹和火药推到底部压实。这样繁琐的装弹过程,让射击速度变得更慢了。
华人的射击速度太慢,根本无法阻止对方的推进,而对着西班牙人越来越近,不断有华人出现了伤亡。护卫队已经死伤过半了,种植园内躲藏的妇孺也有许多遭到射杀,西班牙人甚至连躺在地上的伤员和救护人员也不放过,种植园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与哀嚎声,几位族长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李文兴已经能看到对面西班牙人狰狞的面孔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胸墙很快就会被攻陷,种植园内将不会有人存活,他的心中不免暗暗着急。当初从夜枭领到任务的时候,李文兴还认为非常简单,只要有足够的燧发枪,就能有打败西班牙人的战斗力。他哪里想得到,有先进的武器还要有训练有素的士兵,才能真正发挥武器的威力,现在他们空有比对方更先进的燧发枪,却无法取得足够的优势。
就在这个时候,从南方的雨林中,突然传来了阵阵鼓声。那整齐的鼓声穿透力极强,犹如重锤般一下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中,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的将目光望向了那片雨林。
那些翠绿色的树木微微一动,紧接着大群军服颜色与树木相差无几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冲了出来,举起燧发枪向西班牙人展开了进攻。呯呯的燧发枪射击声不断响起,侧翼遭到攻击的西班牙人纷纷倒地,奥斯卡上校彻底傻眼了。
西班牙人急匆匆的重新整队,企图面向这支神秘军队,与他们展开对射,然而不等他们排成队形,大批的西班牙士兵已经重伤倒地了,而双方的距离却超过一百米。
“是唐军,我们的援军来了。”李文兴高呼一声,第一个挺身而起,端着刚刚装好弹药的燧发枪,向着西班牙人瞄准射击。枪声不断响起,一个个西班牙人倒地不起,奥斯卡上校立刻带人撤退,然而很快从另外一个方向冲上来的唐军步兵拦住了他们,不但是西班牙人,连那些帮凶的土着人也在拦截之列。
“杀。”土着们见到已经被包围,生路完全断绝了,他们被彻底激起了凶性,在酋长们的率领下,土着青壮无不挥舞着马来剑,冲向了正在列队射击的唐军。
“好机会。”奥斯卡上校看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只要让这几万土着人炮灰冲在前面,最好是打乱了唐军的队形,西班牙军队就有逃回马尼拉城的希望。他立刻命令全军结成西班牙大方阵,紧跟在土着人后面,向着马尼拉的方向发起冲击。
面对着数万土着人的冲杀,面色冰冷的唐军战士们却没有选择继续射击,他们突然将平直的横队,变换成了一个个方队,在方队的缝隙间,黝黑的炮管露了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使用大炮?”奥斯卡上校惊呼出声,他不明白对方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为什么还要使用只能打一条线的大炮。通常在这个范围内,排枪射击的火力密度,要远大于发射速度慢的火炮。
难道是唐军不懂战法,固执的认为大炮威力更强?奥斯卡上校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想法,他认为这次唐军的失误,必将成就他奇迹般的生还,他的内心顿时兴奋了起来。然而很快奥斯卡上校就彻底惊呆了,当一门门火炮开始射击的时候,没有巨大的炮弹从炮口处喷射而出,它们射击的竟然是犹如海军对付甲板人员才使用的葡萄弹。
当炮口处火光一闪,奥斯卡上校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不等奥斯卡上校出声提醒,在土着人中间突然暴起了大团大团的血雾,以面杀伤的火炮射击,将冲在最前面的土着人打成了碎肉。
扑面而来的气浪,裹夹着骨屑和肉末,喷得位置靠后的那些土着人满头满脸。他们是幸运的,不会如靠前的人那样死无全尸,而他们也是悲哀的,因为他们将在恐惧的情绪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死。
数万人的密集冲锋,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已经发现不对的人想要撤退,却被后面的推动着向前冲锋,哪怕拼命往后挤也无济于事。这个时候他们唯一的选择只能往前跑,因为往后是挤不过去的,如果趴下立刻就会被踩成肉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加快速度,希望能够在对方装弹之前,冲过这段距离。
看到对面唐军的大炮似乎没有人清洁炮膛装填弹药,土着人的内心稍微轻松了一些,至少对方的射击速度很慢,给了他们足够冲锋的时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炮又响了,密集的葡萄弹再次射出,将土着人清空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