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一只蝙蝠倒立着,向山洞中望去。
山洞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悲号痛哭着,那个女人盯着常安的脸,眼里不住地流眼泪,眼泪弄湿了她一身米色的衣裳。
在她的身旁,一个男人身着褐色的长袍,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有些异域血统,他也怔怔看着常安,那个男人正是常安的父亲孙志浩。
是知书的消息,把他给急急唤来的。
知书在等待白子豪带回小龙女期间,常安爆发过一次,可白子豪久久未归,知书眼见事情越来越坏,赶紧通知了石影,把常安的一切都告诉了孙志浩。
知书害怕,害怕常安真的挺不过这一次,她不愿意孙志浩无法见到常安最后一面。
孙志浩得知消息后,带上常安的生母曾素妍,利用万年石妖的地盾术,连夜赶到了剑侠镇。
山洞里,火光噼噼啪啪,常安被一团团铁链裹挟着,露出一张脸,在火光的照映下,白惨惨的。
姚永坚坐在一个藤椅上,尴尬地低着头,手中一颗鼻屎反复搓揉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接待常安的父亲和母亲,这段关系太混乱了,太见不得人了,而他作为知情人,不敢看他们一眼,仿佛看一眼,就是不尊重似的。
他抬起眼皮,悄悄望上去,发现那两个人没在看他,不由松了口气,躺在椅子上不好活动,忍不住轻轻抖起了腿来。
铁月牙坐在火堆旁,身体一半淹没在黑暗里,一半被火光照亮,他手中抱着封月的骨灰盒,轻轻抚摸着,静静看着眼前的景象。
梦忘和壮壮坐在角落里,壮壮盯着那个哭泣的女人,不由凑近梦忘,小声道:“姐姐,那个女人是常安的娘,那······不也就是······白公子的娘吗?”
“嘘——”梦忘皱紧了眉头,小声道,“别说话。”她心中一阵沉重,白子豪若回来了,突然面对这更加炸裂的一幕,他到底该如何面对?
知书的眼睛呆愣愣的,跌坐在常安的身边,灰裙长长拖着,看着对面泪流满面的曾素妍,脸上不由一颤一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却没有一滴眼泪。
孙志浩皱着眉头,他将手搭到了曾素妍的肩膀上,心痛道:“别哭了,我一定会救儿子的。”
曾素妍还是止不住地哀嚎,想过去抚摸常安,却愣是被孙志浩拉住了,她看着常安,声泪俱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
“素妍······你身体不好,你别这样······”孙志浩一愣,眼中露出心痛的神色,还想说什么,但止住了,猛地转向知书,嘶嚎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把他抓回家,为什么要让他和这些人去冒险?”说着抬起手,猛地指向铁月牙。
姚永坚吓了一跳,抬起头,脸色一白,以为那根手指是指他的,一下停住了抖腿。
铁月牙也吓了一跳,盯着那根手指,发现孙志浩的手背上,有一大块伤疤,像烧伤留下的。
而且,铁月牙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个男人——常安的爹——居然是用中指对着他。
铁月牙心中冒泡,不由心道:“清奇。”
“我······孙大哥······是我对不起你······”知书嘴唇发白,两片嘴唇颤抖起来,她心中一阵责备,只感到眼中热辣辣的,却干涸得如同沙漠,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
孙志浩眼睛也是红红的,瞪着知书,咆哮起来:“那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又是断手,又是变成吸血怪的,你······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孙大哥······”知书一愣,两只手捂住了胸口,她是第一次见孙志浩对他发脾气,不由心痛至极。
她脸上发抖道:“白子豪,白子豪已经去东海找小龙女公主了,只要把龙族公主带回来,每日为常安发动他体内的龙鳞,就可以抑制住常安的嗜血性。”
她说到白子豪三个字时,曾素妍一下止住了哭声。
曾素妍抬起了紧紧绷住的脸:“子豪?子豪会来这?”
孙志浩瞪大眼:“那个杂种他会做什么事?他早就知道是我害死他爹的,他恨不得要杀了常安,就是他把常安害成这样的,我恨不得杀了他,杀了他!”
坐在角落的梦忘一惊,不由握紧了手。
铁月牙也目光狠狠地瞪向孙志浩。
“啊不!”曾素妍大吼一声,一把抓住孙志浩的手,瞪大眼,哀求般地嘶嚎道,“你不能杀他,他······他是我儿子,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儿子,你不能杀他。”
“是他害得我们儿子变成这样的,你让我怎么不恨他?他和他那个死鬼老爹一个样,都是来害我们父子的,都是来害我们父子来的!”孙志浩一下激动起来,双手不住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他双手的袖子退了一些去,露出里面手臂的伤疤,那些烧伤的伤疤,似乎要一直蔓延进他的整个身体。
他哭号道:“所有的罪,都让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常安受苦,我一个人变成这样就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
“志浩,志浩······”曾素妍见孙志浩痛苦嚎叫,心中一痛,她握住孙志浩的手,只感到他双手的坑坑洼洼,不由想到当年那场大火将他烧灼的痛苦,想着他到底该多痛,忍不住痛哭起来。
她一把抱住孙志浩,紧紧抱住他,也是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苦,我知道,我都知道······啊啊啊······志浩,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常安,是我该死,我该死啊······”
洞口外的那只蝙蝠,久久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突然,扇着翅膀,扑扑飞走了。
洞内,姚永坚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紧紧拥抱,像是两个扭曲的物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是一种人间悲剧。
他眉心紧紧皱着,心道:“若是子豪回来了,他到底该为母亲还活着而高兴,还是要为父亲的死因而奔溃?”
如此想着时,突然,远处传来了白子豪的声音:“就在上面。”
曾素妍顿时一愣,抱住孙志浩的手一抖,两行泪水滑落,转头向洞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