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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并没有放松警惕,又耍了一会儿绿卵石,又看看四周,直到它认为安全,才重新把那块石头藏在腋下,然后扭头回看了程无双一眼。

程无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野人没有再多的表示,冷酷地回过身消失在了月色中。

程无双一脸懵懂,似乎还在梦,这一切都结束了?山风徐徐,吹得树林沙沙作响,满天星斗,映出青山一片宁谧。

她又在空地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缓缓沿着来路,回到洞穴。此刻天已发白,野人已不在了,洞里只剩下一堆柴火灰烬。程无双拣起扔在洞穴的行李包,一路下到河谷。

河水奔腾了一天一夜,已经累了。水位下降,程无双顺河而走,在岸边找到小竹筏,遵照干爹的话,顺流往下游漂去。

几日后,河面变宽,程无双坐在筏子上,绕过大青岭最后一座青山,宽敞的官道已是历历在目。

程无双将筏子靠了岸,站在岸边,回首深深凝视着清翠起伏的山岭。突然,在朦朦树影之下,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红棕色的身影,是野人!难道这一路上它一直在暗地里跟随保护自己?程无双心头一热,举起双手朝它使劲挥舞。

野人看到后,没有回应,转身向树林走去。

程无双注视着那高大宽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无限感慨,然后也扭头踏上官道。

才走上官道,空中一道黑色的影子就在她的头顶上盘旋,程无双吹一声口哨,那黑影一个侧身,俯冲下来,程无双张开臂膀,让它轻轻落到上面。

黑风“咕咕”叫着,程无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从鸽子腿上取下信筒,撒了一把糙米到地上。黑风跳到地上,欢快地啄了起来。

程无双打开信筒,信上只有一行字:知道天高地厚了吗?程无双哑然一笑,将纸重新折起,收到袖子里。

上了官道,第一个驿站是黄坡驿。驿站的人见到程无双,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衣衫破烂的流民竟是刑部派来的上差,直到看到了刑部的文牒,才是半信半疑。

驿丞又问了程无双的职务、官阶,程无双又把穿过大青岭的经过说了一遍,隐去了野人和丧彪,只说自己遇到了猛虎。驿丞这才给程无双饭食、衣物和洗澡水,一番忙活之后,程无双终于有了些刑部上官的模样。

程无双马上问起驿丞运粮队的情况。

驿丞如实说道:“粮队在本驿并未停留,黄土是个小驿,料理不了这么多人。而且,粮队的人为了赶时间,非必要不休息。”

程无双对完接待账册,确如驿丞所说,又问道:“此处离云廊还有多远?”

“还有一百多里,过了前面的长脊岭,就是云廊的地界了。”

程无双点着头,正在说话之间,旁边走过一个叫花子,端着碗凑到程无双面前说道:“这位一看就是京城的上差,行行好,赏两个钱给老汉吧。”

程无双刚想开口,驿丞一把推开他:“你个死叫花子怎么还没走?还敢侵扰上差!”

叫花子并不恼,说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一段小插曲后,程无双上路了,驿丞给她配了匹驴子。可她才走出黄土驿十里地,刚才驿馆的叫花子便追了上来。

“大人,大人,等一等。”

程无双勒住了驴子,撇了一眼来人。约莫十七八年纪,面皮微黑,面庞清秀,五官也还蛮周正,只是破衣破鞋,脸上还有点脏。

那人见程无双上下打量自己,突然诚惶诚恐地朝程无双作了一揖。

“看来你不是个叫花子。”程无双说道。

“大人好眼力,在下原是燕王府当职的一名书吏,姓燕,名顺。上官叨扰受惊了,适才在下出言不择,万望见谅。”燕顺又是一躬揖。

“你也好眼力,一眼便看出我是京城来的。我都换了驿站的衣服和鞋帽,你如何看出来的?”程无双好奇地问道。

“上官,普天之下,除了京城,还有哪个地方能让女子当差。”燕顺笑道,“上官,我有要情相告!此处无人,可否停留片刻。”

“燕书吏,你说。”

“自朝廷粮队出发后,云廊上下盼之如甘霖,燕王更是掐着指头算着日程,等日期将近时,便派小人先行启程,到驿馆迎接带路。”

“带路?怎么?燕王还害怕粮队迷路?还事先派你来迎?”程无双眉头紧皱,感觉其中必有蹊跷,莫非真如刘谨所料,这粮队失踪跟燕王有关。

“上官有所不知,官道进入云廊后,有两个驿站之间其实是没有大道相连的。”

“哦,还有这事?!”

燕顺:“长脊岭是进入西北前的最后一站,过了长脊岭就算到了西北云廊境了。但长脊岭与西北首驿沙桐之间并无大道相连,只有一些沙漠小路,所以,燕王才会让在下去长脊岭迎接。”

“原来是这样,燕书吏,那你接到了吗?”程无双问。

“不瞒上差,在下确实迎到了朝廷的运粮队,但之后的事情,在下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发生过。”

“你倒是说说看,我来就是查这件事的,你扮成乞丐找我,不也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嗯。上官,那日在长脊岭接到粮队后,粮队队长却不听从在下劝告,以即将愈期为由,提前出发了,当时天气不好,微微有些风沙,但此后的经历真是九死一生!”

程无双突然皱着眉打断道:“燕书吏,你既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为何不承报燕王,上疏朝廷,反倒私自来官道找我陈述?”

燕顺长叹一声:“上官且听我说完。我们出发,走了几天后,忽然,从沙漠里冲出来三十多骑,将我们冲散,然后将我们一一射杀”

“什么?百十号人的粮队,被三十骑冲散射杀了?”程无瞪大眼睛,像听到天书一般。

“您不信是正常的,换谁都不会信,但那三十骑是狼骑,最后粮队里,除了我都死了。”

燕顺说完悲从中来,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泪。

“狼骑?”程无双疑惑地问。

“就是燕王的亲卫轻骑兵,来去无影,能骑善射!是我们云廊军的精锐中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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