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脸上对这条禁令的放开尽是不赞同:“在我看来,诅咒既是天命,且余家世代追寻解除诅咒之法无果,便该乐天知命,做好当下,或许有一天会得上天开眼,解除我等诅咒。若是将诅咒用于他人,害人性命,改人命运,只怕造孽太多,终余家所有人都不可能解除诅咒了。可家主始终认为只要有一个人能多活一天,那解开诅咒就多一分希望。所以近几年,愿意使用诅咒的力量的人越来越多。”
“但我听余泽说,这件事很难成功。”
余承点头:“的确很难。首先要感知自己体内诅咒的力量,光是这一步就有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第二步是将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在转化的过程中,不少人因小小的差错走火入魔,甚至丢了性命。第三步是将转化的力量用来进行诅咒仪式。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又有人因操作不当死去。整体来说,虽然有人愿意尝试,但成功的人太少,劝退了不少有此想法的人。也幸好如此,否则雷欧大陆诅咒横行,余家只怕会引起王室注意,到时候倾族覆灭都有可能。”
“可是,余家虽说隐世,但在玉璧城算是土皇帝,王室不也一直没管吗?”
“余家在玉璧城确实势力强大,但余家没有做什么坏事,税收照常交,城内几乎不出事,雷欧王室不会为难这样不惹事的城池和家族的,除非余家自己作死,否则,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自在的过日子。”
兰铃若有所思的点头:“余家既隐世,便是表明自己没有异心,比起偏远的余家,王室可能更加忌惮就在自己身边的四大家族,自然不会为难余家。”
“正是这个道理。”
兰铃又道:“余先生,关于镇魂钉,不知道你了解多少?”
“镇魂钉?”余承停了一下,道:“听说镇魂钉是上古神器,用于神身上,可使其丧失活动能力,连最普通的人类修习者都可以欺负。不过,镇魂钉需要神力驱动。”
“那,余家哪里来的镇魂钉呢?”
余承苦笑道:“余家的镇魂钉,是自远古时期传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家能够驱使镇魂钉。不过,镇魂钉是余家藏得最深的秘密,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
兰铃摊手道:“有枚镇魂钉出现在余家的势力范围之外,不知如今回收了没?”
余承沉默了很久,道:“姑娘,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连镇魂钉遗落在外都知道?”
“遗落在外?”兰铃的关注点在他最后一句话上。
听余承的意思,镇魂钉是丢失?
余承追问道:“一般人绝对接触不到镇魂钉,就算见到了,也绝对认不出来。姑娘,你到底是如何认出来的?”
兰铃直直的看着他,最终道:“余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对我有熟悉感和亲近感?”
余承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与姑娘从未见过,但就是有特殊的感觉。”
兰铃道:“或许,见过我真正的容貌之后,你会想起点什么。”
她右手掐了个诀,解除了易容的术法。
余承盯着她,眼睛慢慢的睁大,说出来的话都不连贯了:“你,你的容貌,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熟悉?”
兰铃不答。
余承捂住了头,脑海中似有无数声音在呐喊,无数个人来来去去。那些在他睡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片段在这一刻连贯了起来。
有张脸尤为清晰。
像是兰铃,又不是。
他喃喃道:“不对,不应该叫兰铃,应该叫……叫……”
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
“诺金。”兰铃代答。
“对,诺金,她叫诺金。她是谁?她是我的谁?”
兰铃静静的看着他:“你还记得她?”
“我不知道,我,我只是老是梦见她。我觉得我跟她之间应该有故事,但我明明没有出过玉璧城,也确定自己这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像她的人,直到你出现。”
余承急切的抓住她,道:“你告诉我,诺金是谁,我,我真的是余承吗?我和她,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兰铃看向无念。
无念点点头,用意念告诉她:“神核确实保留了你母亲的部分记忆,并以梦境的形势反馈给了他。”
这也就意味着,眼前的余承确确实实就是与诺金孕育了兰铃的人。
本来人类轮回之后,记忆全消,容貌亦大不相同,其前世的儿女亲人便与其断了缘分,两者不再算是亲人了。
但余承不一样,他当初与诺金延续三世情缘,最后接受了诺金的神核,几次轮回中,不仅容貌未变,还保留了记忆,那兰铃便无法视其为陌生人。
这也是一开始兰铃没有认他的最大的原因。
余承见兰铃的目光转向了无念,也看过去,愣了一下。
刚刚这位先生的衣服,是红色的吗?
他记得好像是白色来着。
但这样的疑惑只在他心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追问兰铃:“姑娘,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
兰铃迟疑了一下,道:“诺金曾是你的妻子,她已去世多年,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她没有全盘托出。
当初余承对诺金是否存在欺骗行为她尚不得而知,对于这个人,她还存有疑虑,所以,她暂时不想将一切都告知于他。
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知道你与她相识的时候,用的是化名,叫郁承。”
“郁承?”余承咀嚼着这个名字,恍惚间,好像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呼唤他,“郁承,快来,我们马上到了。”
是诺金吗?
他的头突然一阵剧烈的抽痛,痛得他眼前出现了幻觉。
一袭红衣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他:“郁承,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一会儿,女子穿着蓝色的长裙,牵着他在海边漫步:“郁承,我的家在海里,哪天我一定带你去看看。”
紧接着,他们身处风雪之中,面前燃着一堆火,女子依偎在她肩头:“郁承,兰铃又长大了一点,我好像赶紧回去抱抱她。你肯定也会特别爱她的,对不对?”
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脑袋与心头的剧痛让他承受不住。
他大叫一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