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说到,白狐仙与蜈蚣精一番激烈理论,却未取得丝毫成效,蜈蚣精蛮不讲理,一味推诿,白狐仙又气又急,满心悲愤难以平复,索性一甩衣袖,飞升而去,径直朝着一处遥远且古老的寺庙疾掠而去。
那寺庙孤耸于荒僻之地,四周怪石嶙峋,荒草丛生,墙壁爬满岁月斑驳的痕迹,处处透着破败凌乱之感。然静谧之下,却有阵阵阴风如哀怨的魂灵穿梭呜咽,为这阴森之地更添几分诡谲。白狐仙收敛周身气息,化作一道白影,悄然钻进寺庙之中。入内一看,里头竟是别有洞天,幽森暗光闪烁,弥漫着刺鼻的药石与血腥混杂之味。
只见一形容古怪之人稳稳坐于正中间,身形伛偻却透着股不容小觑的威压,手中紧握着一管粗大烟筒,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吸食着,缕缕青烟袅袅升腾,模糊了其面容,仿若隐匿在迷雾中的邪祟,唯有那两点幽光闪烁的眼眸,透着洞悉一切的犀利。白狐仙快步走到门口,双手恭敬抱拳,声音略带着颤音与急切喊道:“姥姥,白狐求见,小的求见姥姥!”
姥姥仿若未闻,片刻后才微微扭头,撇了一眼白狐仙,嘴角扯起一抹轻微得近乎难以察觉的轻蔑笑意,拖长了音调道:“哟,小狐狸,你今儿个有啥事儿啊?”白狐仙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荡情绪,诚恳说道:“姥姥,我有一事想请您做主呐!”姥姥眉头一皱,似被搅扰了兴致,不耐烦道:“你有啥事儿,赶紧说,瞧瞧我能帮你啥忙。”
白狐仙眼眶泛红,悲戚尽显,“姥姥,您身边的蜈蚣精,法力确实高深,可他为人太过极端呐!他……他竟杀了我整个一族啊!今日特来,就是求您给我个说法。”姥姥一听,猛地一拍大腿,怒目圆睁,“啥?他杀了你一族?你跑我这儿要说法,我能咋给你说法呀?再说了,蜈蚣精那可是我的得力爱将,我的左膀右臂,你让我咋处置他?有本事你自个儿找他算账去,别在这儿瞎嚷嚷!”白狐仙面露犹豫之色,嗫嚅着:“我……我已经去找过他了,可……”姥姥见状,目光如刀般狠狠盯来,“可啥,你打不过他,是不是?哼,要不是看你这小崽子平日忠厚老实,我今儿个就把你活扒了皮,算了算了,既然来了,我就给你做回主。”说罢,姥姥抬手挥了挥,示意旁边侍奉的小妖们退下,而后指尖轻捻,一道隐晦灵力波动而出,瞬间传至正在山洞中疗伤的蜈蚣精处。
蜈蚣精原本正闭目调息,猛地感应到姥姥召唤,心下暗忖:“好你个白狐仙,竟跑去姥姥那儿告状,看我今儿个不扒了你的皮!”念头一闪,当即现了原形,身躯在洞壁上蜿蜒游走,所经之处碎石簌簌掉落,旋即化作一道黑风,朝着寺庙奔涌而去。不多时,便到了那寺庙前,抬眼望去,门楣之上高悬“蓝若寺”三个大字,铁笔银钩,却在阴风侵蚀下透着森然寒意,仿若择人而噬的恶兽之口。蜈蚣精身形一晃,幻化成知府模样,整了整衣衫,抬脚迈进寺内,满脸堆笑说道:“姥姥,您唤我何事呀?”
姥姥乜斜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胆子可真不小啊,本事见长,咋还受伤了呢?”蜈蚣精陪笑道:“姥姥,这不过是在与那些臭道士周旋时受的点意外之伤,不碍事,我勤加修炼,很快就能痊愈如初。”姥姥哼了一声,“我吩咐你的事儿,办得咋样了?”蜈蚣精忙不迭应道:“姥姥吩咐之事,我岂敢有半分怠慢,一直在用心操办呢。只是半道杀出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道士,法力颇为刚强,与我打得不分上下。不过姥姥放心,那白云道长已被我重伤,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咯。”
姥姥一听,两眼放光,猛地坐直身子,拊掌大笑:“好哇,干得漂亮!你可知道,那白云道长乃是 500 年前燕赤霞第 72 代传人,得了燕赤霞真传呐。想当年,燕赤霞与我交手,斗不过我,竟使出邪术把我封印在此。如今这封印松动,眼瞅着我就要突破了,只要破了封印,这妖界还不又是我的天下。你此番除掉白云,可是帮我搬掉了一块绊脚石,功不可没呀!”说罢,又冷眼瞥向白狐仙,“你这小狐狸,以后办事多跟蜈蚣精学着点,机灵着些,瞧瞧人家,再看看你,整日就知道埋头修炼那点微末法力,有啥用?连自个儿家人都护不住,还咋在我手底下混呐!”
此时,姥姥心中暗自权衡,蜈蚣精是自己倚重的心腹,法力高强又听话,这些年鞍前马后,帮着寻来不少增强法力、松动封印的好物。白狐仙呢,虽忠厚老实,可没多大能耐,为他处置蜈蚣精,万一引得蜈蚣精离心,后续自己突破封印、重掌妖界的大业怕是要受阻。况且这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死几个白狐,实在不足为奇。
蜈蚣精闻言,嘴角上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姥姥所言极是,这白狐仙呐,确实没多少道行,在您身边,简直是拉低了档次,依我看,不如干脆把他赶出去,不许他再踏进来半步。”白狐仙气得浑身发抖,怒目而视,“蜈蚣精,你别太猖狂!我是知晓自己法力不如你,可你杀我族人,今日必须在姥姥面前给我个说法!”蜈蚣精一听,怒火中烧,“交代?交代个屁!”抬手“啪”的一声,狠狠扇在白狐仙脸上,白皙脸颊瞬间浮现五道红印。
姥姥见状,眉头一皱,“我说你这做得也太过分了,杀了人家族人,还动手打人,像话吗?”蜈蚣精却满不在乎,“姥姥,这是我们白狐间的事儿,您老就别插手了。”姥姥微微眯眼,深吸一口烟,沉默片刻,“也罢,那我且问你,可认得我手中这物件?”说着,晃了晃手中烟筒。蜈蚣精与白狐仙同时抬眼望去,白狐仙面露疑惑,微微皱眉,“姥姥,这东西,我似感觉在人间是被视作禁忌之物,怎的到您这儿,用处这般大,还能增强法力?”
姥姥哈哈一笑,“哼,不错,人间弃如敝履之物,到我这儿,便是提升法力、突破封印的宝贝。”言罢,看向白狐仙,“小狐狸,事儿就这么着吧,你也别再找蜈蚣精复仇了,让我杀了蜈蚣精,那是万万不可能,我可不能为了你一族之事,折损我这得力臂膀,你往后机灵点,别招惹他便是。”蜈蚣精在旁暗自偷笑,白狐仙却心有不甘,眼含热泪,暗自思忖:姥姥这般袒护蜈蚣精,指望不上她主持公道了,可族人不能白死,我定要寻机提升法力,亲手找蜈蚣精讨回这笔血债,哪怕前路艰险,拼上这条性命又何妨!
蜈蚣精闻言,抬脚作势欲踢,“你还敢啰嗦,要不是你当时坏我好事,拦着不让人下葬,我能杀你族人?怪就怪你自己!”
姥姥看着两人又要吵得不可开交,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的事儿我不想掺和,有能耐自个儿解决去,别在这儿打扰我修炼,耽搁我提升法力、突破封印的功夫。”白狐仙见讨不到半分好处,满心悲戚与无奈,咬咬牙,转身破门而出,身影隐没在寺外阴风之中。欲知后事如何,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