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不能确定加肯定,送酒先生瞄向自己东北大花袄下摆的不明眼神,实锤!
这踏马还能不能是个人了!
云萱草想暴走。暴走前,脑袋里又蹦出之前有过那么两句:你孩子缺个爹?我是她的野男人!
好嘛,因果关系的顺序性,完美!
也甭暴走了。直接上图:我踏马原地死一死.jpg。
她清清白白一黄花大闺女,连摸手手的事儿都不曾有过,怎么就喜当娘了?
喜当娘就算了,也不是没当过,小玄葫实锤实证在那戳着,想赖也赖不掉。也舍不得赖掉就是了。
可肚里居然还有个睡大觉的是怎么回事!睡大觉就算了,谁还没睡过觉咋滴?
关键是,连名字都有了!
有名字就算了,网络信息时代谁还没三五六个名字了!
问题是,叫狗蛋猫蛋牛蛋叉烧蛋也成啊,干嘛要叫“翠衣”!
前脚报仇一时爽,踹了欠捶男一脑门绿。后脚,她肚里揣个“云翠衣”了!
“云翠衣?”云萱草彻底怒了!怒了怒了她真怒了:“就说嘛,这名儿咋这么熟拉拉的。这味药材学名翠衣,俗名叫作‘西瓜皮’!”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宋九装着很忙,不理云萱草吃人的眼神。一句干翻斳凌霄,神清气爽秒变君子,很是礼貌的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杀气四溅的斳凌霄啥都没来及反应,啪嗒,电话挂断了!挂断,断,了?
这踏马还能不能是个人了!
此刻的斳凌霄还不知道,嫉妒这东西,如果再加上强烈占有欲,那就是超级无敌、超强万能胶。不碰则罢,一旦沾上它,就再也甩不掉。除非连皮带肉撕下来。就算忍住钻心之痛撕下来,也将会有一道面目全非的清晰疤痕,相伴一生。
宋九邀功请赏,桃花眼眨巴眨巴看云萱草。
一眼,再一眼,又一眼。
云萱草却没看宋九。她的脸色不怎么好,胸口一阵阵窒息的疼,心里莫名不安。她捂住胸口处一声一声不安的撞击,步子有些不稳的,又去找老奶奶。
她想太祖母了。
宋九见云萱草头也不回,又走了。桃花眼慢慢黯淡,潋滟波光浅了淡了不见了,里头盛满浓浓稠稠的委屈,比灾年能立住筷子的赈灾粥还浓还稠的那种。
——
同一时间,乌氏县辖下,天山最深处。
巍峨峰峦叠嶂,水墨画卷含翠。皑皑白雪被阳光温柔铺排,一幅巨大的水墨画卷徐徐展开。画卷正中央,一条清澈小溪从雪山深处流出来,穿过翠滴含笑青青草地,绕过野花开遍繁茂密林,来到了绿皮火车上云萱草心心念念的老家,月牙镇桃夭村。
“萱萱怎么还不见回来?按预计时间,应当差不多到了。”村后高坡上,年过九旬的太祖母姬辛夷坐在轮椅上自言自语。一山,一人,一轮椅,一眼一眼,遥遥望远。
七十来岁却健步如飞赶来的桑婆婆,看到的,就是这让人淆然落泪的一幕。
桑婆婆野猫儿眉下蔚蓝色的眼眸顿时一黯,泪意隐隐。
她家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的大小姐,也活成了烟火气最浓的老人模样,踩着年节盼儿归,一眼一眼,将山河望穿,望不见人来。
桑婆婆穿了件暗灰洞锦长袍,腰间系着草地绿祥云纹金带。跑得太急,额头上见汗,却顾不上擦,忙将新换的暖宝宝塞到姬辛夷怀里。将她腿上厚厚的鹅绒毯子给往上掖了掖。
“大小姐,咱们回去吧。外头冷。待久了,会着凉。到时候,小小姐又要心疼了。还会责怪老奴照顾不周。”语声掩不住的哽咽,桑婆婆带着异域腔的口音,格外让人悲。
“不冷,再等等。这儿地势高,敞亮。”姬辛夷笑笑,拍拍桑婆婆的手,安慰,语声慈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放心,她舍不得责怪你。她只会责怪自己,没有把你和我照顾好,没有把我们大家照顾好……”
姬辛夷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滴泪,慢慢浮拢在顾盼自生华的眸子里,衬得迟暮愁颜,也熠熠生华彩。
“是啊是啊,我们小小姐最是懂事,又孝顺,又能干。扫地做饭洗衣裳做的好,小玄葫带得好,八万先生、老祖宗您和桑婆子都给侍候的好。还时不常的,给四邻八乡的老人们画像唱曲儿,还会行医会种地。顶顶能干的好哦!”
“噗嗤”一声,姬辛夷给逗笑了,嗔了陪伴七十多年的老姐妹儿一眼,“一只八哥,你也跟着他胡闹,叫什么八万先生。让二下旁人听见了,还以为……”
见老祖宗终于没那么伤怀了,桑婆婆顿时舒了一口气。笑的野猫儿眉都扯平了几许,“笑一笑,十年少。大小姐要多笑笑,到时候小小姐回来一看,哟,太祖母又变美了,该得多高兴呐!”
“脸皱的都能种豌豆了,连壕壕都不用挖的。还什么美不美的,净胡诌。”姬辛夷羽玉眉一挑,微微含笑,色迟暮,却倾城。
桑婆婆心疼地趋前,拢抱住她家大小姐的不再笔挺有力的双腿。像七十多年前刚被救回来那样,仰望神只似的仰望着。
雪山之心最洁白的雪,也比不上她家大小姐的一根头发丝儿美。标准的鹅蛋脸,一对儿羽玉眉下,是揽聚了漫天星河的眸子。整个人透着种让人不敢生丝毫轻慢之心的贵气美,是高门大户掌家主母独有的美,端庄,坚毅,平静却深邃。上身一件淡雅的米色丝绸薄棉衣,配一件同色绣龙游梅棉氅,高贵又不失温婉。下身一条剪裁合体的青古铜色软缎凝针绣凸花棉罗裙,说不出的艳溢香融。
桑婆婆看着看着,心里又是一酸。她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啊!
姬辛夷脸上的笑意也是烟花般,绽放的快,熄灭的更快。
她又开始看向村外,一眼又一眼,望远再望远。
村外那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儿,还是不见萱萱的身影,不见萱萱儿蹦跳着欢呼着一声声唤她,“太祖母太祖母,你的亲亲宝贝小棉袄回来啦!”
望着望着,姬辛夷原本强撑的身子与情绪,双双破防。
脸色越来越苍白,扶着轮椅的手微微颤抖,怀里的暖手宝“啪嗒”一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