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立马竖起耳朵细听，希望斳令霆能接得慢一些，让铃声多响一会儿，她想再听听，再想想，再感觉感觉。
可惜，这回，斳令霆接的很快。只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几变。
斳令霆挂断电话，回头看了眼专心啃桃花酥的云萱，暗自咬咬牙，抬脚就走。
“福伯，抓紧时间，少夫人饿了。”一边扬声催促上菜，同时安抚云萱，“你的换洗衣物什么的，都是备好了的，都在衣帽间，一会儿让小年陪你去挑。哦，对了，有事你吩咐福伯。”
“好，”云萱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桃花酥，啃得很慢。
斳令霆有些奇怪，忍不住觑了眼云萱。见人一如刚才，啃得满脸沉醉。
想了想，又叮嘱道，“外头有福伯和小年随时候着，哪儿有不合意的，你随时吩咐他们。”
“嗯？小年？”云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斳令霆挑了挑眉，“哦，你忘了？就上回，吩咐过由她负责你的衣食起居。”
云萱迟疑了下，抬头打量斳令霆的神色，“小年啊？这名字，和我的小年名字重复了呢。要不，让我的小年改改？”
斳令霆心头一滞，半开玩笑半是认真，“‘我的小年？’”
话音落，突然想起空同宗“瑞雪兆丰年”五个。苦笑，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不是她的小年么？当下眉头展了展，打趣儿道，“哪能让你的小年改！”
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摆摆手很不在意的说，“她人就在门外，你看着给改了。”
“哦？好。”云萱心不在焉地应了，继续啃桃花酥。小小的一块花了吃第一块时四五倍的时间，才只啃了一小半。
斳令霆抓着外套又退回来，走到云萱面前，定定看着。人还是那个人，表情还是那个表情，可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伸出胳膊，将云萱脑袋摁到自己胸口，垂头看着乌黑的发顶，心底泛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口处有细微银铃急乱，是慌？又或者，是贪恋或依恋？
“你先吃，我去去就回，很快的。”斳令霆突然松手，大步离开，再没回头。
“嗯，”云萱满不在意点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心不在焉啃她的桃花酥。
直到“砰”一声实木门阖上，云萱这才收回定定盯着斳令霆背影的目光，怔怔地出了神。
“呯呯，”轻而缓的叩门声响起。
云萱“呼”地站起身。想了想，不可能是斳令霆又回来了。蔫耷耷坐下，淡声道，“进。”
小年打头，一众佣人鱼贯而入，热腾腾香喷喷的菜肴流水般上来。
先是十样冷盘，从餐具到菜品，赏心悦目，造型别致。之后是热菜，烧三鲜、葫芦鸡、紫阳蒸盆子、水盆羊肉、奶汤锅子鱼、糟肉……果真是丰盛极了。
菜上齐了，小年及另外一个年轻女佣垂手立在一旁，随时等着侍候。
云萱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她习惯了与秋叶玄水她们热热闹闹围满桌的吃吃喝喝，还真不耐烦这样被人眼巴巴盯着，影响食欲，还影响消化。
人都退出去，想起斳令霆的电话铃音，以及那个电话内容，云萱莫名又怔忡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咕噜噜”又叫了，才醒过神儿。
抬手拍了下脑袋，咕哝了一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可真是饿坏了。满桌佳肴，个个儿色香味俱全，是视觉嗅觉味觉共同的盛宴。云萱抛开一切杂念，运筷如飞，开享美食。
一样儿尝一筷子，尝到第三样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铃音把云萱吓了一大跳。
“你 你 你 你这个坏东西……”一直觉得这铃声挺好玩儿的，所以自从设上以后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怎么今儿，这铃声听着不那么顺耳了？或许是房子太大，桌子太大，饭菜太多，人又太少，又太安静？总之就是，吓人一跳。
云萱忽略掉心里杂七杂八翻飞的念头，秒速接通电话，竟然是朱槿。
“那个，呃，大半夜的，打扰少主了。那个，杜思柔她，唉唉，就那个，可乐思会所，我让玄水去接您。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罢。”
云萱眉头一蹙，朱槿是他们这些人里最老成持重八风不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样唉声连连的？
云萱有心细问问，那边却匆匆挂了电话，像是背后有狗撵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看样子，还真是需要走一趟了？
到底什么事儿呢？云萱眉头越皱越紧，肯定跟皇甫氏旧案无关，也跟生意上的事无关，这两样儿，原本就该汇报的，没必要这般吞吞吐吐。
也与太祖母的身体无关，这方面一直是青芝姐妹负责，跟朱槿可不搭边儿。
“难道，是跟斳令霆有关？”云萱思忖片刻，基本下了定论。
只有与这个人相关的事，玄白朱青几个也罢，瑞雪兆丰年几个也罢，便都有些不好插手，更不好擅自作主。
他们个个儿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不至于这般不经事儿，也不至于期期艾艾要说不说的。斳令霆这个人和有关他的事儿，都是新冒出来的。她还没来得及给大家定个章程。
与他相关的话，朱槿这般的为难，倒是情理之中。
“啪”一声将筷子扣在桌上，云萱烦躁地起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继续吃饭。各样菜都尝了点，吃了个七成饱。这才擦擦嘴，给玄水发了信息。起身收拾，拎了外套，换好鞋子，开门出去。
“少夫人您出去啊，这就给您派车。您是喜欢轿车，还是越野，或是跑车？派哪个？”福管家垂手侍立在门外，见云萱突然出来，赶紧迎上来，殷勤服侍。
“不用，有人来接。”云萱客气的笑笑，摆摆手。大步流星，融入夜色。
鞭炮声震天，烟花腾空璀璨。已是后半夜了，有人还在推杯把盏大肆贺团圆，有人宁静安稳欢欢喜喜守岁守大年。
也有人，不得不一脚踏进潋滟烟火后的暗影里，迎向汹涌激荡层层暗流。
可乐思会所空色堂门口，房卡在手里翻了几个转转，云萱的心也跟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