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令霆冷眉冷眼,一个眼风儿都不给齐宏。
齐宏一颗小心肝七上八下。莫名有些替少夫人不值,明明是合法妻子,见自家老公却要被个小前台层层刁难。
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还给总裁大人戴绿帽子,一戴就是两顶的所谓“表妹”,却是能想见就见的。连预约都不用,还可以乘坐专属电梯直达总裁办。
齐宏一边走着神儿,一边小心翼翼觑他家霆爷的脸色。那张脸继续冷幽幽吓人,却微不可察点了下头。
齐宏心下一喜,硬端着不露出来。走出总裁办,又抻进半个脑袋,不怕死的问,“还有,昨儿您连夜授给杜小姐的那些权限,是不是,给撤了?”
“滚!”斳令霆这下是真怒了,抄起手边文件夹劈头盖脸就砸。
这明显就是不同意了!
齐宏脸色一白,忙猫腰将文件一份份捡齐,归拢整好,重新夹好。溜着墙角离得斳令霆老远绕去办公桌放好。屁都不敢再放一个,顺着墙根一溜烟儿出去办事儿。
心里却是操了八辈儿祖宗。斳老爷子、熊弟弟还有凌香小姐,三个人你一趟我一趟明里暗里的提点,说是少夫人为找到给他家霆爷缓解重度失眠症和躁郁倾向的神草,两进雪山奇峰差点连小命都搭上了,却不让斳令霆本人知道。
斳老爷子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细细掰扯,“神草哪那么容易得的?那可是神话里才有的东西!少夫人拼着一条命仗着那么些年寻药的经验,得天之幸才得着了神草。
又以失传了的皇甫家秘术费尽心思才调配成功。你家霆爷终于能活得像个人了,能正常睡着觉了,噩梦也少了,脾气也小了。你要是不好好侍候着少夫人,万一两人真离了心离了婚。你小子,想想以前的日子!”
齐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以前的霆爷,暴力、暴躁、焦虑又多疑。他们这些近身的,日子不知咋熬过来的。
最近这十多天,几乎天天像过年,人人喜笑颜开。他有好几次都从梦里头乐醒了。这要是有个万一,少夫人真的撒手不管了……那岂不是要从这有滋有味活色生香的人间,重新打回地狱十九层吗?
“我不要!”齐宏在心里嚎叫。没有过过人间的日子,便会以为原本的地狱就是人间。可享受过人间的清风朗月与明媚阳光,谁还愿意重回地狱?
“什么狗屁的竹马青梅,想突然冒出来摘这现成的桃子?阿呸,且先过了我齐宏这关!”齐宏狠狠啐了一口,抹了把脸。抹掉满心丧气,斗志昂扬地奔出去。
同一时间,一楼大厅,直达三十九楼总裁办的专属电梯“叮”一声, 轻快打开。杜思柔得意抬脚,她就知道,霆哥哥昨晚的所有许诺,必是已经全部兑现!
边走,还不忘回头摔云萱一个傲慢小眼神儿。
“呼,”杜思柔半只脚都跨进电梯了,后脖领一紧,整个人被拽的倒飞出去,带起呼呼风声。
“哪个不长眼的贱人,敢在斳氏集团跟姑奶奶动粗……”杜思柔边骂边转头,正对上缓缓松开自己后衣领的那只手,沿着手臂往上看,是一个铁血铿锵满眼肃杀的中年男人。
骂了半截的话,卡在喉咙,吐,不敢吐。咽,又不甘心。杜思柔一双柳叶眼顿时瞪成了铜铃,“赵,赵叔?!”
赵建中淡漠瞟了眼杜思柔,扬声喊保安。
“唰唰唰,”保安小队威武雄壮,跑步到位,“赵总好,请指示!”
“陈队长亲自巡查?这倒省事儿了。有人意图不明强闯总裁办,处理了!”
吩咐完,赵建中躬身向云萱做了个请的动作,“叮”一声,专属电梯又轻捷打开。
赵建中长腿一迈,先进去,按直达键等候。看云萱进来站稳,这才按了电梯闭合键。
从头到尾,两人看都没看杜思柔一眼。
小前台朱新雨一脸煞白,见了鬼似的盯着那抹又飒又酷的修长背影。赵建中谁不认识?前任总裁斳景天的“如朕亲临”金字招牌活分身啊!
赵建中居然恭恭敬敬,又是拎包又是侍候,侍候着那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小村姑进电梯!自己这是,踢了铁板,惹到大佛了?
赵建中自是不会留意一个小前台。
只肃容看向云萱,郑重躬身道歉,语气十二分真诚,“少夫人,对不住!累您受委屈了!停车场那边出了点事儿,耽搁了。”
“赵叔费心了。劳您关照!”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云萱赶忙还礼,连声客气道。
电梯很快到了顶楼。
赵建中服侍着云萱出了电梯,将人送到总裁办门口,“少夫人,您自去忙,我就在旁边的小候客厅。”
赵建中躬身退开,小夫妻俩的事,他也不好掺和太深。
不过,斳令霆那喜怒无常的臭脾气,还真是……想了想,赵建忠又折身低低地叮嘱了一句,“若有事,您随时招呼,我就在隔壁。”
“好,谢谢赵叔。”云萱菀尔。赵建中这是担心她被家暴?她这“少夫人”做的还真是,够尴尬。斳令霆这堂堂斳氏掌门人做的,更尴尬。
总裁办的门半开着,斳令霆一如往常冷着眉眼,专注处理着一堆文件。
凌厉的五官侧影显出几丝少见的柔和弧度,右眼角处那道小小的箭镞形旧伤被衬得分外沉郁,却反倒给他的艳色添了几分肃杀的刚烈之美。
“呯,呯,”云萱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胡乱撞击着胸膛。一声一声是希望,另一声,便又是绝望。
这个人,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又分明,隔山隔海远在天边。七天之后,直接放手吗?可是,心口为什么这样的难过?
他是祖父和父亲母亲等三十位血亲共同见证为她订下的夫郎!他们,都不在了……她,真的真的,不想弄丢了他!
将伤势渐好的手腕从大红色围巾里抽出来,自然垂在身边。又小心地整理了下围巾,让这大红色看起来自然又喜庆。
云萱用没有伤的左手拎起份量不轻的食盒,轻轻地叩了叩门板,斳令霆却是头也没抬。
云萱草又叩了叩,还是没人搭理。只好干咳一声,胳膊肘使力,将门推开些。
斳令霆抬头,目光直直落在先探了半个身子一颗脑袋进来的云萱身上。
无一丝儿意外地,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