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只好拿那两张检验单作伐子,“啪”一声反扣在桌上,看都不看一眼。
满脸不悦盯着斳凌香,语气冷然,“阿香,你出去。”
“我不!”斳凌香秒速顶回去。
斳令霆头疼,眉毛皱成一团,忍着不耐烦,尽量压了郁气,温和道,“你先出去。哥有话跟,跟你嫂嫂说。”
“啥,嫂嫂?”斳凌香两只耳朵“嗖”地支楞起来,毛突突眼睛也“嗖”地瞪圆了。
她没听错吧?她家渣哥这是第一次肯直白承认嫂嫂是“嫂嫂”了?!
“渣哥你没事吧?没发烧吧?”斳凌香吓了一大跳。“嗖”地从老板椅上滑下来,扑到阔大的桌子上,探身去摸斳令霆的额头。
“起开!”斳令霆恼羞成怒了,抬手将斳凌香拨拉回去,“女孩子家家的,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赶紧出去。我们有事!”
斳凌香呆了一下,脱口道,“哦,你们,你们能有什么事?”
瞄一眼美艳无比的萱萱姐,再瞄一眼郎艳独绝的自家渣哥,俊男仙女,登对极了哈!
斳凌香突然悟了,忙打着哈哈,连声道,“啊,哈哈,那个,你们是得有事,你们赶紧有事!”
一迭连声地嘟囔着,一溜烟就往外跑。边跑边扭头向云萱做鬼脸,“这就走,这就走,这就给你们挪地方!”
“阿香!”云萱哭笑不得,喊了一声没喊住。
斳令霆下意识摸了摸隐约生疼的额头。暴躁又起,还真会蛊惑人心。
斳景天死命护着,连赵建中都派给了。斳凌香才见过几面,也这么死命护着。陈煊也是,根本没打过几次交道,就这么全无防范的一力推崇。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齐宏,都明里暗里帮着说好话。
斳凌香顺着斳令霆的手,瞄见了渣哥额发下隐隐的一点血迹,怔了怔。
却什么也没问,一溜烟跑了。跑到办公室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朝云萱振臂一呼,“萱萱姐加油!”
“姐什么姐,嫂子就是嫂子!”斳令霆张嘴就怼,小丫头片子,真是纵得没边儿,得削。
话一出口,不只斳凌香和云萱,就连斳令霆自己都愣住了。
他这是?别是真的发烧了吧?莫名其妙地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嫂子不嫂子的,他们明明正在谈七天后一别两宽各自婚嫁的事儿。
云萱从宽大的老板椅里头往前挪了挪,再挪了挪。挪到办公桌跟前,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两只手交叉手撑了下巴,凤眸流盼,一脸问号地看着斳令霆。
斳令霆被看得心口一窒,细微银铃微微急乱。脸上一阵阵发热,耳廓莫名滚烫。
云萱上身朝前倾了倾,离斳令霆更近,突然娇笑出声,“咦,宋九,你脸红了耶!”
“我没有!”斳令霆脱口反驳。反驳完才发现自己上当了,一张俊脸顿时黑成锅底,“你,你……”
“你”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个囫囵话儿。被云萱这么口无遮拦当面调戏加揶揄,斳令霆脸上着实挂不住,怒气冲天起身就走。
“乖——,不生气不生气,气死了自己没人替……”云萱拖长了调儿吟唱。唱到一半,自己先笑倒了,直笑得前仰后合。
斳令霆刚被云萱那突如其来的一声“乖”,嗲得骨头都要酥了。
却不料,后半句兜头就是一盆冰水,顿时气得直磨牙。
盯着云萱狠看了几眼,突然旋身 两只大手隔桌一提一抡。云萱整个人旋转倒飞三百六十度外加横转三百六十度,又成了地下停车场姿势:面对面,跨坐在斳令霆腿上。
“你个臭不要脸王八蛋,为了给你那尽干没脑子事儿的阿柔妹妹擦屁股,居然三番两次搞色诱?”云萱这回是彻底反应过来了。
就说嘛,事出反常即为妖。虽然领证了,但两人大体上还算是相敬如宾的那种,鲜少有夫妻之间过线越界极其亲密的擦枪走火行为。今儿却接连破冰,由客客气气的社交距离,直线飙升到负距离的唇舌相融!
“妈的,姑奶奶的初吻,居然,就这么沦落成杜思柔的,手纸了?”云萱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干呕。
干呕劲儿过去的第一时间,立等可取,报仇!
一胳膊肘狠狠捣在斳令霆胸口,乘对方分神之际,细腰一扭一转再一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将背后桌上的两张伤情报告单抓在手上。两条长腿一缠一绕,小腹劲收,腰身一挺,又坐直了。
两人面对面跨坐的姿势,某部位与某部位本就零距离了。云萱再这么一缠一绕一蹭一擦……斳令霆顿时有些受不住了。
压抑不住地低吼了一声,斳令霆暗骂了一声“小妖精”。气得直磨牙,磨得两腮左突右鼓,牙骨咯吱咯吱的,心里头两小人儿打架,各种天人交战,“要不,就,就,那啥一下?”
“啪”一声,两单检验单拍在斳令霆脸上。云萱几乎咬断后槽牙,才将满腔子的恶心与羞恼生生摁住,生生吞下。她答应来公司送饭,是借机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新矛盾的。
眉眼间满是无奈与疲惫,云萱觉得吧,前十八年自己的日子都好好儿,顺风顺水花好月圆。自从去年腊月二十遇上斳令霆,就没个好儿了。全是不顺,各种奇奇怪怪地大灾小难就不说了。
关键是这个杜思柔。打老鼠伤玉瓶儿,实在让人头疼得很。斳令霆不知到底有什么心结?想方设法想让他开诚公布地谈一谈,他却捂得死严,不露一丝儿。
云萱烦躁地弹着桌子,一轮紧似一轮。她和眼前这个人,还真是孽缘。
如此短暂的相逢,纠缠却如此之深。虽不曾同一张床上大被同眠,却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相闻过。领证那夜,他频繁惊悸,噩梦缠身。她事后查证,知他之疾,解他之困。他不是旁人,他是十四年前就已经与她命运相系鸳盟早订的夫郎。
九死一生寻找神草,倾尽心血调配试药,短短十天,他肉眼可见的好转。她以为,有两年的时间并肩而行,七百天的相处,她与他便能相互知心,心心相印,迎来属于他们的花开月明。而他们真正的结缡之日,便是迎归父母亲族归来之时!
云萱不弹桌子了。这么轻描淡写的弹一弹,解不了烦,更解不了恨。
索性攥了拳头,一拳一拳的捶。过郁则伤肝,她先咚咚呛呛捶一会儿,就当舒筋散淤了。
心里想得好好儿,没捶两下,就捶不下去了。 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与父母亲人的安危和皇甫家血海深仇相比,这种小儿女的小情小调,实在不值当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想开了,心也就定了。云萱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把所有烦乱与疲惫全都按下。抬起头,撑起半朵笑花儿,语气平静,“斳令霆,既然你决心已定,那就这样吧。我专程来这一趟,也算是给你我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