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生不逢时(1w)
许大力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朱传仁身边,只能说机会是留给有心之人的。
如果他没有试着接近朱传仁,也不会有机会发现狙击手的存在,更不会对朱传仁施以救命之恩。
他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究竟立下了多大的功劳,这么说吧,许大力和丁三两个刚刚加入队伍的小兄弟,不但没有被老人排斥,反而被热情相迎。
不仅如此,朱开山和魏春芳两口子听说此事后,还特意把他们请他们参与了家宴,就连老谭他们几个也没享受过如此殊荣。
无他,只因他对朱传仁有救命之恩。
但这件事还没完,那个狙击手也还没找到,究竟是谁下的手,如果不弄清楚,朱传仁晚上觉都睡不好。
不过当时距离太远,老谭的反应已经很快了,第一时间安排兄弟去追,可依然铺了个空。
而且那个狙击手显然很有经验,如此紧急撤离的情况下,也没留下任何线索。
以至于朱传仁想要从对方使用的枪支来找线索都做不到。
几天后一早,朱传仁把许大力叫到花园里,除了老谭和孔老二几个,再没有其他人。
“坐吧,喝点茶?”
“谢谢三少爷,我不懂茶~”许大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就当水喝,叫你来是想让你回忆一下那天的细节,你除了看到闪光还有什么?”
闪光肯定是出自狙击枪上的高倍瞄准镜,当时还是上午接近正午,所以太阳应该还在偏东方的位置,而狙击手所在的楼在西面,出现反光很正常。
许大力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他抿了口茶,回忆道:
“当时我的注意力全在您身上,那道闪光很刺眼,我稍稍避开后,就叫出了声,之后”
朱传仁没有说话,怕打断他的思路。
“之后枪就响了,我的注意力也被您吸走了,应该,不对,我余光瞥到了他的身影。”
“伱看到了什么?”
“他收枪的动作,那把枪很长~”
朱传仁大喜,这就是细节:
“能记得瞄准镜的位置吗?”
许大力摇了摇头:
“看不清楚,就是一晃而过的影子。”
毕竟隔着200多米,能看到人影和枪身已经很厉害了,不能奢求太多。
“我知道了,你和丁三想好要学什么了吗?”朱传仁话音一转。
“是,三少爷,我有想法了,丁三想学开车,他觉得开车很有意思。”
朱传仁失笑:
“这个不用说你们也得学,开车是在我身边必备的技能之一。”
许大力讶然:
“这那我让他再想想。”
“嗯,你自己呢?”
“我其实什么都想学,但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就看三少爷最需要什么样的人在身边,那我就去学什么!”
朱传仁眼中透着欣赏,这小子年纪轻轻,脑子活泛,是个可造之才,等回头确定他的身份背景没有问题,就能委以重任了。
“这样吧,你先跟着兄弟们一起进行军事训练,然后进行特种强化,到时候根据你表现出的特质再决定日后的方向。”
老谭一听就知道,这是要把他往全才方向去培养了。
“是~我都听三少爷的。”
“嗯,不过我对你的要求很高,在训练之余,还要进行文化方面的学习,你得多识字,多看书,甚至要学习如何管理一家营业场所!”
许大力愣了下:
“管理?”
“对,这样吧,你以后白天跟着兄弟们训练,晚上就去看场子,多看多做少说话,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是~三少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呵呵,老谭,你安排一下,找个不大的场子让他去看。”
老谭一琢磨:
“那就安排到阿桂姐的场子吧,正好她之前跟咱们借人手。”
“行,你看着办吧。”
“是~”
朱传仁挥挥手让许大力先下去,随后问:
“我听说黄麻皮和阿桂姐破镜重圆了?”
“是的,俩人和好如初,黄麻皮向阿桂姐承诺,以后对她忠贞不二~”
朱传仁嗤笑:
“那是不可能的,顶多不把人带回家来,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俩人复合,说明黄麻皮脑子还没坏,这个人还能用几年。”
这时,孔老二插话道:
“我看这老小子不是好东西,咱还是别跟他走的太近比较好~”
“哦?说说理由?”
“黄麻皮这个人心眼太窄,还好色,脑子看着挺灵光,可背后十有八九都是阿桂姐的主意,如果把黄麻皮踹了,直接跟阿桂姐合作也是一样的。”
朱传仁轻轻一笑:
“阿桂姐终究是个女人,在魔都这片土地上,在眼下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永远站不到舞台正中心,而且她玩的都是下三流的东西,黄麻皮好歹知道往上三路走一走。”
孔老二挠了挠头:
“那我就不懂了,反正我不喜欢黄麻皮这个人~”
“不用你喜欢,只要还能为我等所用就行。”
“好吧,对了,三少爷,那个姓杜的没少给我们兄弟送钱送礼,我们也不敢拿。”老谭冷不丁来了一句。
孔老二连连点头:
“是啊,三少爷,那姓杜的也不知道想干嘛,好几次想找我出去喝酒,还要给我送女人,我都没要!”
朱传仁失笑:
“为什么不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不过你们能抵御诱惑我还是很欣慰的。”
老谭连忙道:
“三少爷对兄弟们那是一等一的好,谁要是敢背着你吃里扒外,我第一个砸断他的腿!”
“呵呵,行,算你们忠心,不过这个钱可以拿,拿了之后放到我给你们设立的保障账户中,以后哪个兄弟出了意外,就从这个账户支钱抚恤,我不能让你们白跟我一场~”
孔老二一个马屁送上:
“三少爷威武!”
“行了,别拍马屁,说正事,那个狙击手必须给我找到。”
“可是三少爷,咱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啊。”老谭无奈道。
“从军中查,尤其是何凤琳的部队,另外,英法驻军里的神枪手也得查查,看看出事当天有谁请假不在队伍里。”
老谭头皮都麻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
“那也得查,不查清楚我寝食难安。”
“是~我一定尽快查清楚。”
“嗯,另外,那个罗家栋还是没动静吗?”
“完全没动静,我都怀疑他离开魔都了。”
“应该不会,他还没有报仇呢,这次的事情搞不好就是他搞出来的。”
老谭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公董局那边好说,差点被连累的康德也很愤怒,所以这边他肯定会出力,但工部局那边。”
“拿钱砸,只要钱到位,那帮英国佬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我知道了~”
“嗯,和平饭店的工程加速推进,争取21年圣诞节之前完工,到时候把租界名流都叫去热闹热闹~”
“已经两班倒了,要再加一班吗?”
“做过预算吗?成本会增加多少?”
“不多,人工又不贵,只要管三顿饭,有的是人抢着干。”
“嗯,那就再加一班~”
“好的~行了,你们去忙吧,把传杰给我叫来。”
“是~”
不一会儿,朱传杰睡眼惺忪的走入凉亭:
“三个,你叫我?”
“坐吧,听说你后半夜才回来?”
“可不,商社那边的工作太多了,根本忙不完,三哥,你得考虑给我加个帮手了!”
朱传仁叹了口气:
“别人我信不过,你先辛苦辛苦,等回头我细化一下流程,让你的工作更有效率一些。”
“也行,对了,三哥,你叫我有事?”
“你跟玉书再努努力,给夏掌柜生个孙子,玉书嫁过来之前咱爹就同意了,让你其中一个儿子姓夏,这么多年了,你和玉书就生了个儿子和姑娘,夏掌柜可是望眼欲穿啊。”
传杰挠头了:
“三哥,生孩子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玉书生老二的时候难产,要不是人参吊着,恐怕.”
朱传仁叹了口气:
“不行你再娶一房呢?生个儿子姓朱,把老大改姓夏。”
“啊?那玉书能活劈了我!”
“不至于,她应该能理解,毕竟也是为了完成她父亲的心愿。”
朱传杰迟疑道:
“那我和她商量商量?”
“你商量吧,其实家里孩子够多了,不生也没关系,主要是夏掌柜那边,毕竟当年我和咱爹答应了他,承诺必须要遵守。”
朱传杰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没有过激反应,否则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对不起玉书。
“我知道了三哥,等会儿我就去跟玉书商量一下~”
“嗯,另外,商社那边的资金够不够~”
“三哥你要用钱?”
“还得加大航运这块的投入~”
“目前账上趴着一百多万的现金,扣除必要的流动资金,支出六七十万问题不大。”
“一百万不行?”
“不行,公董局那边要建桥,咱们肯定是要把工程揽下来的,这块预算得留出来。”
“我知道了,那这样,给我支40万吧,你那边多留些资金,免得出意外。”
“40万就没压力了,两三个月就能缓过来。”
“嗯,等和平饭店建成以后,就把总部搬过去吧,现在的房子卖了,留着没什么用。”
“好~”
朱传仁的手指在大腿上点了几下,脑中盘算着手里头的生意。
如今仁和商社要是按照后世的标准评价,那可是实打实的财团级公司,旗下业务涉及:工程建设、餐饮娱乐、码头航运、交通运输、食品生产这五大板块。
其中,工程建设就不多说了,包括公董局和工部局的各种路桥工程、绿化维护、基建开发等等,几乎完成了半垄断。
餐饮娱乐呢,以楼外楼为首,洗浴中心为辅,以及手下兄弟家人们开的各种路边摊、小食店等等。
码头航运就不说了,仁和码头的吞吐量已经跻身魔都前三,在整个远东的名气都很大,航运也包含了货运和客运,虽然都不拔尖,但在行业内的地位不可小觑。
交通运输主要是仁和车行,所属的车夫接近200号人,穿梭在租界和华界,也是魔都唯二能够在租界和华界自由通行的车行。
不要小瞧了这门小生意,那可是真的赚,而且养这个车行最大的目的是获取情报的能力,赚多赚少都不重要。
食品生产也不用说了,一个旺旺糖厂就贡献了商社接近一半的收入。
接下来还要上马和平饭店及外滩十八号的项目,这也是大赚特赚的买卖。
除此之外,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生意都没算上,比如军火啊、赌坊啊、小舞厅啊、风月场所啊,或多或少都有涉及。
但参与的不深,主要是为了把钱洗白白,但这块来钱也快,只是不能长久发展。
这么一统计,是不是清晰明了了?
老百姓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都有涉及。
最关键的是,每一项生意都没做到最顶级,可加在一块,所能爆发出的能量,绝对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来魔都快十年了,终于看到了些成效,朱传仁还是很满意的,但是还不够!
一旦小本子来了,这些生意恐怕都得玩儿完,所以他还得继续努力才是。
时间一晃来到了1922年,为什么要掠过21年,懂得都懂,就不多说了。
不过在此期间,朱传仁和康德曾先后遭遇暗杀,手段层出不穷,虽然都没成功,但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朱传仁已经要发狂了。
从第一次暗杀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竟然还没有抓到凶手的尾巴,要不是他修养好,他都要大骂手下是废物了,抓个人都抓不到。
和平饭店十楼,朱传仁独占一层的大平层豪宅内,老谭站在沙发旁,一脸羞愧的说:
“三少爷,我们几乎把魔都犁了一遍,但毛都找不到一根。”
朱传仁晃着手里的水晶杯,杯中的威士忌正在发着焦糖香味儿。
“这两年你们也把军队查了一遍,真的什么都查不到吗?”
“三少爷,要么他们真的跟此事无关,要么就是从上到下在包庇。”
“你的意思是何凤琳那家伙也参与了?”
“不然我找不到别的解释。”
这时,坐在吧台前面的许大力,站起来抖了两下风衣,轻声道:
“三少爷,谭哥,要不要跟何凤琳的贴身秘书聊聊,他一定知道什么!”
“怎么聊?”老谭不解问。
“那个王八蛋可是经常流连风月场所,之前我看场子的时候就见过他很多次了,十分嚣张。”
“你的意思是冒充仇家把他绑了?”老谭问。
“对,问清楚了直接把人沉江,就算是何凤琳也抓不到证据,只能干跳脚。”
“这也是个办法~”老谭有些心动,至于会不会抓错人,这点谁都没有放心上,何凤琳的秘书,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是好人~
他看向朱传仁,希望他能点头。
不过朱传仁却没急着发表意见,站起身,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插着兜,幽幽说道:
“大力~”
“我在,三少爷~”
“这件事你有把握做到无声无息吗?如果被何凤琳抓住把柄”
“完全可以,只要设计一下,对方不可能知道是我们干的。”
朱传仁抿了口酒:
“那就去做吧~”
“是!”许大力裂开嘴角,这两年经过历练,他成熟了不少,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
“老谭,你给大力派两个得力人手。”
“好~”
“这件事得尽快弄个水落石出了~”
老谭连忙道:
“是我们办事不力~”
“跟你们没关系,要怪就怪敌人狡猾,对了,康德什么时候到?今晚他可是主角。”
经过这两年的计划筹谋,他将正式出任总董一职,迈入人生巅峰。
事实上,若不是阿加特父亲在国内阻挠,他早就能升任总董了。
“应该在路上了吧,距离7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来得及。”
“嗯,他到了告诉我。”
“是~”
这时,一道曼妙的身影走出卧室,一身酒红色晚礼服将她妖娆的身段衬托的淋漓尽致。
“三少爷~”李晴羞答答的走过来,向他展示自己的晚礼服。
“哦,怎么样?衣服还合身吗?不合身让师傅赶紧改。”
“合身,都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肯定合身。”
“那就好,转个圈我看看~”
听到朱传仁的指挥,李晴扯着裙摆转了一圈,礼服整体设计的很保守,但又不失时尚感,如纱帘一般的褶皱十分飘逸,中和了她英气的面容。
“不错~去把那件宝石手链戴上,得有些点缀才行。”
“知道啦~”
李晴是一年多前被朱传仁勾搭上的,当然了,这对狗男女早就有苗头,只不过朱传仁更享受欲擒故纵的暧昧关系,始终没有突破底线。
自打上了朱传仁的床,李晴就成了一只乖巧的金丝雀,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用各种方式哄朱传仁开心。
也得亏她在公董局的工作很轻松,否则哪有这个时间去研究男人。
不得不说,李晴真是一个完美情人,颜值身材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她很懂得如何取悦男人的心,还不吵不闹,什么都不要,还能找到比她还完美的情人吗?
反正朱传仁是挺满意的,娶回家是不可能的,在外面养着吧。
老谭和许大力很长眼色,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留下碍眼,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可就罪过了。
不过俩人刚出门没多久,老谭又回来了:
“三少爷,康德总董来了,身边还带了个年轻人~”
“哦?”
不一会儿,意气风发的康德踩着柔软的地毯进来:
“哈哈,亲爱的朱,谢谢你为我准备的升职晚宴。”
康德一进来就跟朱传仁抱了一下:
“应该的,谁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哈,没错,我亲爱的朱,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族远亲,算是我的堂侄,最近来华夏游历。”
“哦?很高兴见到你,希望你能在华夏拥有一段愉快的经历。”
“谢谢,朱先生,早就听康德叔叔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他在华夏的贵人,更是最好的朋友。”
朱传仁笑了笑:
“哦?他真的这么说吗?那真是荣幸呢,快请坐。”
顿了下,问道:
“对了,怎么称呼你?”
“罗赛,叫我罗赛就好~”
“好的罗赛~”
康德进一步道:
“罗赛家可是真正的贵族。”
“哦?”
“他的母亲是我的堂姐,早年嫁到了奥匈帝国。”
朱传仁一愣:
“奥匈帝国?难道是哈布斯堡?”
罗赛一怔:
“没想到在远东,竟然有人对欧洲的历史如此了解?朱先生,您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你对中文的运用也让我刮目相看,难道你们家族的后代还要学中文吗?”
“哈~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对中文比较感兴趣,尤其在跟康德叔叔书信往来时,他口中的远东地区是冒险家的乐园,我从小就喜欢冒险,所以为了有朝一日能来远东,就自学了中文。”
“那你是个语言天才,在没有语言环境的情况下,能说到这种程度,实在佩服。”
奥匈帝国的前身是奥地利帝国,同样是哈布斯堡王朝统治,其开国君主是弗朗茨二世。
弗朗茨二世的身份很特殊,因为他既是奥地利帝国开国皇帝,同时也是神圣罗马帝国末代皇帝。
时间回到公元1804年,这一年拿破仑一世正式登基称皇帝,建立波拿巴王朝,法兰西共和国变成法兰西帝国,随即发动对欧洲的征服战。
由于在此之前,尚未当皇帝的拿破仑一世已经打败了两次反法同盟,因此弗朗茨二世为了加强反法力量,于同年在奥地利建立帝国,首都维也纳,自己兼任奥地利帝国开国皇帝。
到了公元1806年,法兰西帝国在三皇会战中打败反法同盟,弗朗茨二世受拿破仑一世所迫放弃神圣罗马帝位,因此神圣罗马帝国灭亡,弗朗茨二世仅保留奥地利帝位。
在随后的历史,奥地利帝国的皇帝有弗朗茨二世、斐迪南一世、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三位。
公元1867年,奥地利帝国第三位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经过努力,把奥地利帝国和匈牙利王国合并,奥地利帝国升级为奥匈帝国,国力变得更加强大。
事实上,从来都没有奥匈帝国这个国号,也没有任何奥匈帝国的称呼,这是强行中文翻译,是错误的,奥匈帝国的正式国号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全称是:“帝国议会所代表的王国和皇室领地以及匈牙利圣史蒂芬王冠领地”,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国号最长的国家。
帝国议会所代表的王国和皇室领地指的是奥地利帝国,匈牙利圣史蒂芬王冠领地指的是匈牙利王国,中文翻译就强行翻译为奥匈帝国。
而且,奥匈帝国的国家元首称号也不是奥匈皇帝,因为从来就没有奥匈皇帝,仍然是奥地利皇帝,只是奥地利皇帝兼任匈牙利国王。
这种一个国家的君主兼任另一个国家的君主的情况,在欧洲历史多的是,称之为“共主邦联”。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国家的君主统治多个国家,而除了本土国家之外,其它国家都是相互独立的。
奥匈帝国就是这种模式,只是奥匈帝国的国号非常长,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中文翻译为了简化,就直接称呼“奥匈帝国”。
四年前,奥匈帝国因为战败而灭亡,分裂成奥地利等多个国家,帝国第四位皇帝兼末代皇帝卡尔一世被迫退位,有600多年历史的哈布斯堡王朝也随之灭亡。
难怪这个罗赛有功夫来远东游历,主家都没了,他一个旁系子弟,变成了没家的孩子。
其实康德和罗赛这帮贵族挺可怜的,生的不是时候,早点呢还能享受到贵族的荣光,晚点呢众生平等,大家都不是贵族了,谁也没有失落感。
仨人聊天的时候朱传仁也提到了这一点,罗赛深以为然,他说:
“我要是能早生100年,哪怕出自平民家庭,我也有的是办法成为贵族。”
这话可不是吹牛逼,别的地方不说,就说法国,1870年以前法国大部分时间是君主国,在这个阶段成为贵族的方式有很多。
比如1804年开始执政,波拿巴公民摇身一变成了法国人民的皇帝。
这位皇帝不但自己穿上罗马人的袍子、头戴罗马人的金冠,还把一系列法兰克人、日耳曼人的封建爵位也都翻出来重新搬上了日常生活的舞台。
在这个时代,只要你高大英俊、勇猛无畏,加入了战无不胜的军队,并且被皇帝注意到,三十岁以前当上将军不一定就是空想。
尤其是随着皇帝陛下日益刚愎自用,他对好军官的评价标准也渐渐转变,帅气的、穿戴漂亮的、勇敢的军官,在他的心目中越来越受欢迎。
有渐渐超越“战场上的判断力”、“战场上的独立性”这些难以判断的素质的趋势。
所以如果你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近卫骑兵军官,高举着搅和的旗帜在皇帝面前带头山呼万岁,你的道路理论上一片光明。
而一旦你跻身皇帝身边的军事新贵群体,那么成为贵族就非常简单,在帝国成为元帅已经无法区分将军们的身份,甚至公爵也无法再区分元帅们的成就,于是亲王也来了。
拿破仑皇帝留给法国一系列亲王,比如瓦格拉姆亲王,就是拿破仑的参谋长贝尔蒂埃的头衔。
从出身上说贝尔蒂埃是毫无疑问的暴发户,但是到了美好年代,瓦格拉姆亲王、瓦格拉姆王妃一样是社交界的名人、是先锋艺术的赞助人、是贵人迷普鲁斯特的好朋友。
一个瓦格拉姆亲王和波利尼亚克亲王在十九世纪的七十多年里有着本质区别,但到了世纪之交、这条世袭贵族和暴发户之间的鸿沟已经消失了。
拿破仑皇帝把亲王、公爵、伯爵这些头衔慷慨的赏赐给他身边的暴发户。
莫斯科亲王、瓦格拉姆亲王这些头衔因此而跻身美好年代的社交界,和世袭大贵族一起成为美好年代贵族社会的一份子。
即使你不愿意抛头露面、不愿意上战场玩命,不愿意被榴霰弹打成筛子就为了子孙能够坐着敞篷马车招摇过市,你也可以选择从政。
瘸子塔列朗自己出身大贵族家族,但却不能继承爵位。
没关系啊,拿破仑皇帝封他为公爵、又封他为亲王,于是他的子孙作为“萨冈亲王”一样是社交界的红人。
第四代萨冈亲王娶了军事供应商的闺女,拿了一大笔嫁妆振兴了家族的财产。
这位靠老爹给法国士兵穿纸靴子,才戴上王冠的萨冈王妃却充满门第观念,当她听说美男子卡斯蒂利奥内侯爵居然为了钱娶了丑国人安娜-古尔德的时候大发雷霆,认为侯爵辱没家门。
但王妃绝想不到,安娜古尔德和侯爵离婚之后的第二任丈夫,是第五代萨冈亲王!
同样的为拿破仑当官僚、当占领区的行政长官都可以获封爵位。
1853年开始对巴黎大刀阔斧的改造的奥斯曼男爵的男爵头衔,其实是他姥爷替拿破仑担任维也纳占领区长官的时候得到的。
后来姥爷那一系没有了后代,他就自称为男爵了。
这种靠军功、靠当官成为贵族,不单单在第一帝国时期可行,第二帝国时期一样可行。
第二帝国的元帅在战场上获胜也是可以封爵的。
麦克马洪元帅,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是师长,发动出其不意的突击拿下了毛熊人的要塞,由此成为军长。
1859年意大利战争里,作为军长发动勇猛突击赢得了马让塔会战,于是受封元帅马让塔公爵。类似的还有八里桥伯爵。
如果你觉得这两样都不太适合你,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做生意。
在1830-1848年之间统治法国的是奥尔良王朝,路易-菲利普是法国的众多英国崇拜者之一。
他的王朝也和英国一样崇尚财富、工业和贸易发展。
在这个时代,只要你赚了钱,你就有政治上的影响力,因为议会选举权和被选举权都是以纳税金额为前提得。
只要你缴税多,你就有资格选举议员,如果你缴税更多你就有机会当选议员,而一旦进入议会,只要你有钱、有头脑,大臣的办公室就在向你招手。
荣誉团勋章、贵族院议员、世袭头衔则是大臣用来感谢人的传统奖品。
在证券市场上投机、在最时髦的运河、铁路项目上投资、在王宫广场的赌场里押轮盘赌,都能让人一夜暴富或者一夜归零。
巴尔扎克在小说里让主角投资北方铁路、或者在轮盘赌上押自己年龄的数字,都是发财的办法。
当然巴尔扎克自己是一夜归零的那个。
但其实还不光是金融家、工业家、投机分子,奥尔良王朝还是出版业大发展的时代,报纸的霸权形成的时代。
记者的霸权早在复辟王朝时代就形成了,梯也尔先生就是靠报道西班牙战争一举成名的政治记者。
但巴尔扎克描述的那个呼风唤雨的记者的时代却是在奥尔良王朝。
一个举足轻重的记者,凭着自己的文笔、不但可以支配巴黎的文学界、征服巴黎的女演员、还可以在这个过程里得到报纸的股份、或者得到投资创办自己的报纸。
而一旦报纸成功了,那么大臣一样会在沙龙里对你眉开眼笑。
“那你觉得如何才能让你撤掉这片文章呢?”
“在衣襟上别上一个红缎带?还是你自己去挑一面纹章?”
反正说来说去大臣手里就那么几样东西,荣誉团勋章、贵族院议员、世袭爵位、“巴黎大学的教授你有兴趣伐?”
那在这些之外还有什么呢?就是当作家了。
如果你觉得啃干面包就凉水,跟着昂古列姆公爵远征西班牙对你来说都太难受,你也可以考虑当个作家。
但你一定要注意你的目的是成为贵族,那作家就不能什么都写。
作家分三六九等的,只有最重要的作家可能跨入贵族行列。
这类作家就是剧作家!
十九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上流社会看歌剧,整个巴黎看话剧。
话剧舞台则很长时间里被单一类型的戏剧所支配,那就是所谓的“通俗剧”。
通俗剧这个东西指的是那种看起来像历史剧,但却充满了“现实关怀”的“借古讽今”的戏剧。
说到皇帝,要么是查理五世、要么是查理大帝、反正绝对不是拿破仑,但扮演的演员一定要神似拿破仑。
你的历史故事不需要真实、服装道具也不需要符合时代,只要大家看得顺眼、看得舒服就行,你的故事必须是引人入胜的、让人们浮想联翩的,然后你还要感情奔放、充满激情。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法国人没有别的可看,没有电影、没有电视剧、晚上蜡烛、油灯底下看书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很多人为了蹭咖啡馆的灯光买一杯咖啡看一晚上书。
在这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俩眼一抹黑的巴黎,夜生活何其珍贵,一出成功的戏剧真的可以轰动整个巴黎,而一旦你写出了这样一部作品,那么法兰西学院院士、贵族院议员就不是梦想了!
雨果老师就是典型,他欧那尼首演那天他全部身家还有50法郎,第三幕结束的时候出版商把他拽到剧院的走廊上表示“五千法郎把剧本给我!”
雨果很矜持了一下表示“您好歹把戏看完!”
出版商说“第二幕结束的时候我想给你两千、第三幕我觉得最少得给四千,如果看完我恐怕得给你一万了!就现在五千”
于是雨果老师从此跨入了“大师”的群体,开始给大家科普“法国的贵族,姓名之间不一定有de两个字母,比如维克多雨果就没有!”
那如果打仗、当官、做生意、当记者、写剧本,这些都做不来怎么办呢?
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那就是当个神父。
虽然教士整体都算第一等级,但不是每个剃了头的人都算教士的。
“教会由三个群体组成”教士、修士和平信徒。
也就是说修道士这个群体虽然人人都觉得他们是教士,可他们其实是一个独立的群体。
你只有成为大品教士才算是教士。
所谓大小品,就是教会的七品教士,从一品的司门员到小助祭都是小品教士,也就是不需要过独身生活的。
只有大助祭、司铎和主教才是大品教士,才世俗眼中的贵族。
但是到十九世纪教会的地位一落千丈,高级教士的生活水平也远不能和旧制度时代相提并论了。
在政治上发挥的作用也无法同日而语,但受到的监督却越来越多。
所以固然当教士是跨入贵族阶级的捷径,却也是里边的酸梅子,因为没人摘才能被人捡了漏。
仔细翻阅历史,就会发现十九世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法国不是君主国。
那意味着什么呢?就是贵族的标准变得非常模糊。
事实上即使在君主制之下,因为贵族的免税特权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法国政府对贵族头衔的态度也没有那么严格。
既然认定你是贵族,并不会导致国家少收一分钱,那么法国政府一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莫泊桑老师,他母亲觉得他爹什么都好唯一遗憾是“不是贵族”,是他爹就翻家谱说“我祖宗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我们迁来法国的时候没有申请法国的认证!你们给我补一下啊.”
这么鬼扯的理由,在1846年也得到了法国法院的认可,于是莫泊桑老师在1850年出生了。
那到了第三共和国,自称贵族就更是方便。
第三共和国允许法国人民出于对本国、或者乡土的先贤、英雄、伟人的崇敬而改姓。
这就给自称贵族的人打开了大门。
同样的找贵族认干爹,也是一个办法。
比如美好年代就有穷公爵发广告说“本人需要继承人一名,价格面议”。
娶贵族的女儿提升本家族的地位,因为第三共和国废除了长子继承法,那么财产可以均分、苔投为什么不可以均分?
所以过去一个伯爵只有长子可以继承爵位和财产,现在只要你去法院起诉,基本上每个人儿子都可以平分财产和爵位。
一个伯爵有五个人顶着不算稀奇。
那既然儿子们可以凭什么女儿不行?女儿可以凭什么外孙不行?所以基本上这种官司都是一打一个准儿。
如果这些都行不通,还有一条路,就是让国王封你爵位。
当时的法国有好几个君主流亡在外,也可以说他们是王位觊觎者。
波旁正统王朝有亨利五世。
你跑到哪里,为国王效力,国王一高兴就会问你想要点什么。
那个着名的梗就发生在亨利五世的宫廷,他问一个效忠王朝的文人“我已经封您为贵族了,还能给您什么呢?”
对方回答:“能不能请陛下赐给我贵族姓和名之间的那个de呢?”
这种途径获得的贵族身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上流社会的世袭贵族们,虽然不一定看得起你,但因为政治立场基本上都会承认你的贵族身份,因为他们都是正统派。
相比之下奥尔良王朝、波旁巴王朝恩赐的爵位就比较尴尬。
尤其是波拿巴王朝,拿破仑三世死后欧仁妮皇后活到1920年,一直维持着一个围绕在她周围的影子宫廷,这个宫廷里就有阿尔方斯-都德的宝贝儿子吕西安-都德。
如果皇后册封吕西安都德为贵族,也是有可能的,但人们就不一定会承认。
瞧瞧,仅仅一个贵族的问题,就将生不逢时这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
所以后来的年轻人们,请不要为自己没有成功而沮丧,这玩意跟努力没关系,时势造英雄,你只是生错了时代而已!(仅以此话赠送给还未成功的读者们,加油,也许最好的时代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