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机在滚动,骰子在盅里跳动,荷官哗哗地砌着牌九……混杂着欲望,又象征着机遇,周遭传来的一切声响都让人血脉偾张。
与之交相辉映的是女孩们娇美的肌肤,不管是荷官还是陪侍,都穿着大面积裸露的衣物,将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大方地展示出来。
年轻的侍应女孩端着放有酒杯的盘子,摇晃着诱人的腰肢从赌桌间走过,对每个注目她们的客人回以妩媚的凝视,即使是女客人。
岳闻心收回自己的视线,她正缓步穿行在金碧辉煌的赌场中,漫不经心地打量身旁赌桌上的情况,同时视线也在注意赌场内的守卫和侍应。
如此多的贵族会来到这种地方消遣,这确实让岳闻心吓了一跳,不过大云的贵族是一群愚蠢的贪婪的畜生,这件事她早已知晓。
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感到吃惊。
眠虎所属是二流帮派也好,是能够搭上这么多贵族的线的黑道巨擘也好,岳闻心要做的事都没有变,那就是用枪顶着那个话事人的头开火。
在她被家族找到,以及解除她治安署职务的调令下达之前。
想到这里,岳闻心就变得焦急起来。
虽然从獬豸调取的报告知道了眠虎与极乐楼之后的帮派有关,但是更多的情报却被锁死,没能打印出来。
岳闻心倒不是担心极乐楼是无辜的,能传出只要花钱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地方就不可能是无辜的,更遑论在传言中就已经敢涉足白发的人口买卖了。
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对着赌场老板的头开火的机会?
岳闻心在一桌玩纸牌的赌桌前停留了有一段时间了,焦急自己要怎么完成行动的时候,她已经大致搞懂了游戏的玩法。
这不算难,她核对着牌桌上的场面和自己心算的概率。
牌桌上在玩的是苍之国传过来的名为二十一点的游戏,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要游戏者手中的牌不超过二十一点并且尽量的大,就可以获得胜利。
这是一个能够通过记牌和算牌取得优势的游戏。
牌桌上所使用的的是八副牌,洗在一起,然后只发一半,舍弃剩下一半,这同样是对抗记牌好的玩家的机制,但是记得台面上出过的牌的玩家还是会获得巨大的优势。
即使是不用刻意地去记忆,岳闻心也能轻松记住十二副牌,应付这个游戏绰绰有余。
至于算牌时计算概率和期望,岳闻心于心中一瞬便能完成,这或许也是长姊后来不愿意和她打牌的原因。
岳闻心打算一桌一桌地赢过去,照她此时手中的钱即使是在赌局中翻上几十倍,也不见得会让极乐楼觉得有什么损失。
她是打算以出千一般的姿态赢过各桌的贵人们,用概率和记忆堆砌而成的胜利将之羞辱。
这样或许,极乐楼的主人会屈尊降贵地出现在岳闻心面前,届时她就会得到扣下火铳扳机的机会。
就在岳闻心要在牌桌上坐下时,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裙装的女子走到了岳闻心的身旁,黑色的束腰更显得女子身段窈窕。
黑裙女子弯下腰,恭敬地行礼:“岳小姐,您屈尊驾临,楼中有失远迎,楼主特意准备了一间雅静的包厢向您赔礼道歉,不知可否赏脸,移驾一叙?”
“嚯。”岳闻心并不奇怪对方能够认出她来,在永昼城中能做这般生意的人有这样的手腕并不奇怪。
“那带路吧。”白发少女随意地在桌上扔下了筹码。
“是。”黑裙女子恭敬地低下头去。
*
唉,赌钱。
若非有追杀魔道术士的要事在身,沐九歌并不介意来上两把。
猎妖师在牌桌间晃悠的那么一会功夫,他已经把极乐楼大致结构和守卫分布记了下来。
在大厅的尽头,有着两部升降梯,有少数身份显然更加尊崇的客人直接便朝那边去了。
大概是其他楼层还有雅间吧。
沐九歌的手落到了身后的剑柄之上,他觉得事前的侦测已经足够了。
一名黑色裙装的女子莲步轻移,来到了沐九歌的身边,弯腰行礼。
沐九歌转过身,只看到对方高耸的发髻。
“尊贵的猎妖师大人,楼中未能远迎,楼主羞愧万分,当面向您赔礼道歉,不知能否请您赏脸雅间一叙。”
“也好,那你带路吧,倒也省得我把这个地方变成路的功夫。”
沐九歌看向恭恭敬敬地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女子,明眸善睐的脸上噙着谦卑的微笑。
猎妖师所言并非虚假,女子要是再晚来一会,沐九歌就会直接打进去了,考虑到这里有那么多目击者,大概是会以武者的姿态一边蹂躏楼内的守卫一边前进。
“是。”黑裙女子把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沐九歌跟在黑裙女子的身后上了升降机。
在黑裙女子插入钥匙,再按动数次升降梯上的按钮后,仅载着两人的豪华机厢,没有朝着上方,而是朝着地下的黑暗沉去。
沐九歌并不在意魔道术士可能的伏击,之前那个术士已经短时间丧失了战斗能力,即使是还有在那术士水平之上的术士,主持袭击他,将整座山倾倒下来。
在猎妖师眼中,依旧不足为惧。
齿轮转动,升降机的铁门缓缓拉开,门外是一条幽暗的走廊。
走廊不像上方那般极尽奢华的装修,仅仅只是在灰色的墙面上粉刷了白灰。
某处巨大打排风扇缓缓转动,送来令人燥热的热风,走廊之中依旧有股驱之不散的寒意。
二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之中,直到黑裙女子在一道铁门前停了下来。在取出算符插入门口的机器之后,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后的黑暗。
黑裙女子无声地做出了请的姿势。
“唉,都不说是重新请设计了,还是给你们楼主找个修辞学的老师吧,这种地方也好意思说是雅间。”
猎妖师唉声叹气,但是并没有丝毫迟疑地踏入了黑暗之中。
“欢迎您,猎妖师大人,还请快快入座,下一局牌局马上开始!”
夸张而热情的声音欢迎着沐九歌的到来。
身后的铁门缓缓闭合,屋子里的光亮只足以照亮屋子中央唯一的事物——一张赌桌。
在牌桌一旁站立的是一个须发皆张,长相有些粗犷的中年男子,他正用着十分夸张的肢体动作向沐九歌行礼。
而牌桌的另一旁则是一个白发老妪,身上穿着格子纹样的袍服,披散的白发干枯而衰败,老妪撑着桌子缓缓地倒下,像是生命正在从躯壳之中流逝。